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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体是鹅(17)

温煦语塞,半天默默问:“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为啥要离啊……”

没等叶矜回答,门刷拉一下开了,温煦扭头道:”爸妈,回来了。“

温家是女哨兵男向导,温夫人是职场女强人,时尚干练,妆容精致。她依旧保持着好身材,穿着套裙,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完全想象不出她有这么大一个儿子。温夫人脱了高跟鞋,立刻向叶矜张开了胳膊,“阿矜,诶哟,你多久没来了,阿姨可想你了。”叶矜刚从塔里毕业那会儿她还赏这两孩子一人一脸口红印,现在转眼叶矜都结婚好几年了。

她抱了抱叶矜,扭头跟温煦说话:“宝贝儿,咱家冰箱里没菜了,我让你去饭店定菜,定了没有啊?”

温煦连连点头,“定了定了,放心吧。”

温先生跟在后面进了门,扶了扶眼镜,温文尔雅地笑道:“小叶来了啊。”

叶矜笑笑,说:“阿姨好叔叔好。”

温煦说:“那什么,阿矜要在我们家住几天。”

温夫人一听,立刻张罗了起来,“安和,你去柜子里拿我们家的新被子出来,客房待会我去收拾收拾——阿矜啊,别客气,多住几天,你都好长时间没来找我们小煦玩儿了。”

温煦这个人别看他外表大大咧咧,其实在人际交往上还是有点内向,换句话说,就是怂。这几年和他走得近的,也就叶矜这个同事了。

“以前还经常来咱们家玩儿,结婚之后就忘了你叔叔和阿姨了。”温夫人嗔怪道。

叶矜微笑,“阿姨,实在是工作忙……”

温夫人和温先生晚上和友人有小聚,吃完饭陪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又出去了。大白以前来过温家几次,特别喜欢他们家的全自动按摩浴缸,温煦讨好地放了一缸子水给它在那里泡着。

叶矜正在客房整理行李,他其实没带多少东西,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匆匆离开了家,深怕撞上回来的范阳洲。温煦敲敲门,进来了,在床边坐下,“你和阳洲是怎么回事啊?”

叶矜说:“就……就是这样啊。”

“怎么可能啥都没发生,就这么离了,你可别骗我,你们结婚这么长时间,别说是吵架了,我都没见过你们红过脸,怎么可能说离就离?”

叶矜说:“你别问了,离都离了。“

温煦见他不想说,悠悠第叹了一口气,胳膊枕在脑袋下,想起一件事,突然一转头,连忙说:“诶,你,你,不是,那个育成中心,不是……”

叶矜点点头,道:“对。”

温煦赶紧坐起来,“不是,这事儿,阳洲知道吗?”

叶矜说:“不知道。”

“你……!”温煦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那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叶矜说:“孩子我自己养。”

“这又不是什么家具摆设,一个活生生的孩子,阳洲早晚都要知道的啊,更何况,育成中心明明白白登记有孩子的血统,你,你难道要瞒他一辈子?”

叶矜沉吟了一阵,道:“所以我递交了辞职。”

温煦刷地站起来,“你要离开公会?!”

叶矜点头,“我的服役期早过了,离开公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那么惊讶干嘛。”

温煦过去握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你还有哪里可去?叶矜,我告诉你,养小孩可不是养猫养狗,你和范阳洲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

叶矜笑笑,道:“那孩子不仅仅是范阳洲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就是因为我没什么地方可去,所以才想要那个孩子生下来,不可以吗?”

他的眼睛亮得令人有一瞬间的心惊。温煦突然觉得这样的叶矜很陌生,又很熟悉。好像是原本他裹着一层又厚又重的壳,自己和他相处,只是隔着蛋壳敲敲,得到模糊暧昧的回声。这声音如今从裂开的缝隙中,渐渐清晰明亮了起来。

温煦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诶,养孩子的事情我不懂,那你怎么办?”

叶矜想了想,道:“我考虑过了,孩子在培育中心,我暂时还不会离开A市……我可能还要打扰你几天,等我租到房子就搬出去,先找个活儿,等孩子出生,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说这些做什么,尽管打扰,我还想着你陪我玩儿呢,不然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温煦道。

叶矜说:“不过这些你得保密。”

“成!”温煦用力地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叶矜说:“什么?”

温煦笑嘻嘻:“你得让我做这孩子的干爹!”

第27章 新生

温煦站在叶矜他们家大门口,按了按铃,才过了一会儿,门刷地一声开了,“叶矜?”

温煦尴尬地挥挥手,假笑说:“hi……”

范阳洲的手扶在门边,定了定神,道:“是你啊。”他笑笑,好像勉强提起一口气,“叶矜他还好吗?”

温煦说:“呃,我是受人之托来还东西的。”他掏了掏口袋,拎出一枚小小的钥匙,“这是你们家地下室的钥匙吧?”

范阳洲没怎么去过地下室的工具房,那里通常是叶矜的领地,他眨眨眼,说:“应该是。”

温煦说:“哦,他让我转告你,你们之间那些绑定账户和育成中心的文件他已经申请注销了。”

范阳洲点头,说:“好。”

“唔,我钥匙交给你了,那,就先走了。你好好保重。”他生硬地挥挥手,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叶矜说,屋子里的东西他什么也不要,你随意处置。”

范阳洲愣了一下,点头,说:“好。”

今天早上有一个小学生,把球踢进了他们家花园,按着门铃来拿,他以为是叶矜;中午的时候莫夫人敲门来还上个月借的剪草机,他以为是叶矜,小明趴在窗台,被一只突然噗嗤停在上面的小麻雀吓得一屁股坐倒了,他以为是大白回来了。

可是叶矜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范阳洲坐在沙发上,感觉从未有过的空旷。屋子里静悄悄的,风声都能听到。

叶矜的房间里咯吱一声响,他以为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起身去看。叶矜说让他随意处置,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好像被困在一个孤岛上,身边是庞大的如山堆积的废墟,他坐在废铜烂铁中,不能舍弃,又离不开。小七无声地走了出来,看见他,交互屏幕一闪一闪,用甜美的声音说:“您好,阳洲。”

范阳洲猛地坐下,仿佛跌入深海,他深吸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叶矜在胚胎育成中心的大厅捏着号码牌等着叫号,从右边走廊陆陆续续有夫妻推着婴儿车,一路欢声笑语的走出来,有的甚至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出动,各种小铃铛小拨浪鼓稀里哗啦地响。叶矜看着眼馋,不住地伸头望去。

他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戴着兜帽和口罩跟做贼似的猫在角落,生怕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熟人给撞破了。

“B6048号!”电梯前护士叫道。

“来了来了!”叶矜连忙跑过去,递上号码牌。

小护士看了一眼,道:“跟我上去吧。”

叶矜连连点头,大气也不敢出。电梯升到了十二层,小护士道:“到了,您家孩子在B区的103号,每个探视窗口前都有宝宝的ID号码,注意不要弄错了。”

“好的好的。”他紧张地搓搓手,“能拍照吗?探视是不是有时间要求啊?现在宝宝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护士看他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抿嘴笑了笑,说:“只有参观日可以拍照,现在不行,宝宝是在全封闭的培植器里,目前还听不到,再长大一些移到培植篮里,就能听到胎心了。”

叶矜心脏砰砰直跳,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小护士看他好玩儿,问:“里面是你的妹妹吗?”

叶矜摇头,“是我的孩子。”

小护士睁大了眼睛,“你多少岁啊,就要孩子了?”

这个年头流行晚婚晚育,自从有了胚胎育成技术,所谓的黄金生育年龄的概念渐渐消失,对身体素质更是没有了要求,七老八十了才要小孩的也不占少数。毕竟很多人年轻时选择拼事业,打下良好的经济基础,他们认为这样更利于孩子的培养。像叶矜这么年轻就要孩子的反而少见。

叶矜说:“我喜欢小孩。”

小护士笑笑,说:“那你们家那位怎么不一起来啊?”

叶矜双手插在口袋里,说:“单亲就不行吗?”

小护士一愣,说:“厉害厉害……”

前几年国家批准了单亲育儿法,独立的个体自然人都享受繁育后代的权力,这也是胚胎育成带来的制度和观念上的革新。不过会选择单身育儿的往往是女性居多,叶矜这么一个男性,说实话她还真的觉得挺稀奇的。

小护士把他送到B区入口,教他做完消毒穿上隔离服,以免参观者把外界的病菌带入培育室,一点点的灰尘也许都能要了比一根小豆苗强壮不到哪儿去的胚胎的生命。

叶矜屏住呼吸,整张脸都恨不得贴到观察窗上,在偏低的室温下糊上了一层水汽。

橙色液体中有一个小阴影在沉沉浮浮,像一颗刚发芽的小种子,它和周围培育器中的小团子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叶矜知道它和它们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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