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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体是鹅(24)

小张也是有经验的向导,在一旁照顾他也放心。

半晌,范阳洲默默抬起头,吐出了一口气。

小张给他拧开水递过去,“范哥,没事吧?”

范阳洲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他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小张说:“可能会有点头晕,别怕,是抑制剂的副作用,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你怎么……”

他也知道范阳洲婚前一直找不到匹配哨兵的事情,只是,他不是和那个哨兵结婚好几年了吗,怎么还会要结合热?

范阳洲笑笑,没说话。

谢文林提着一兜子药回来,甩到后座范阳洲怀里,“拿去,一天一粒,至少吃一周。”他看了一眼范阳洲,“如果你不想有结合热的话。”

范阳洲喝了一口水,说:“谢谢。”

谢文林说:“你这样我不放心,今晚就别飞了吧,我给你定个酒店。”

范阳洲说:“开回去。”

“啊,什么?”

范阳洲重复道:“开回去。”

那一根尘封许久的精神线,正在虚空中高频振动着,如同在狂风中失控的纸鸢。

第37章 再会

叶矜把湿衣服换下来,翻出冬天的睡衣,还是觉得冷,他打着喷嚏回屋给自己圈了一件围巾,走到厨房给小初做饭,发现不光菜落在了半路,车子也没开回来。冰箱门大开,幸好里面的东西还没坏。

他搜罗搜罗冷藏柜里还剩下的一小块猪肝,扭头问小初:“今天吃猪肝粥,好不好?”

小初扒拉在栅栏前,说:“好。”

叶矜迷迷糊糊给小初煮了粥,爷俩坐在饭桌前一口一口的把一小锅粥吃干净,脏锅脏碗丢进洗碗机里,想要喂小初吃水果,突然回忆起葡萄也丢在半路了。

叶矜手软脚软,好在第二天小初他们幼儿园放假,不用早起送他去上学。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贪睡,九点钟不到就玩腻了,歪在叶矜的身边要拍拍要讲故事。今天把孩子给折腾坏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叶矜给他垫了尿布垫,其实小初最近已经不尿床了,不过医生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受到惊吓,有可能尿床还会复发,与其他第二天爬起来洗床单,不如现在麻烦一点。

叶矜囫囵地睡了一个晚上,头疼得厉害,怎么都睡不沉,脑子里纷纷乱,各色想法稍纵即逝。要不搬家?可是他舍不得他一屋子刚改造完的家具,小初更舍不得新交上的朋友。万一那个人就住在这个小区,怎么办?他会不会没头没脑地冲过去把人家给结合了?

可是不可能,他已经是个结合哨兵了,难道一个哨兵可以和复数的向导结合?这也太荒谬了。

他住在这儿三年都没遇上这种事,万一,那个人只是路过呢?

叶矜猛地坐起来。

一定只是路过!

他爬起来去客厅喝水,顺便给小初盖了盖被子,回到了床上,总算踏实地躺到了天亮。

冰水的威力不容小觑,叶矜醒过来头疼得更厉害了,估计是感冒了。他担心传染给小初,让大白把小初叼到卫生间督促他洗脸刷牙,小初已经习惯了这个看不见的好朋友,迷迷糊糊地站在小板凳上自己稀里哗啦洗脸。

好在小区楼下就有个小药店,叶矜吩咐了一声:“爸爸下去买点东西,早饭在桌子上,自己洗完脸就去吃早饭,馒头要吃光光,好吗?”

小初拿着自己的小毛巾在脸上一阵乱抹,说:“好的。”

叶矜想了想只是下楼买个药,把车子推回来,菜是不想了,不被小区的清洁机器人处理掉,也被小区的野猫给拖走了,他也没精神去捯饬,随便拖了个拖鞋,围着个围巾就出门去了。

范阳洲对小张说:“其实你不用特意陪我来的。”

小张笑笑,,说:“文林今天有任务,我对这附近比较熟,你一个人的我们也不放心。”

他们昨天在几这栋楼周围打转打了半个小时,范阳洲体内的抑制剂成分已经起效了,那呼应越发地渺茫,最后没了声息。

范阳洲取消了飞回A市的行程,打电话给沐川,沐川在那边大发雷霆,最后说:“爱回不回!”挂了电话。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叶矜的事情,也许他应该去问问温煦。然而温煦这几年总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他。

谢文林帮他在这附近定了酒店,说天色晚了,明天白天再安安心心地找,把他劝了回去。

第二天小张把女儿送补习班,就过来陪他了。两人在小区兜兜转转好几个小时,也没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早上,居民都纷纷下楼买早点,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楼上下来,正好和范阳洲对上了视线。

一瞬间,世界万籁俱寂,只有心跳高鸣。一个宇宙就此坍缩毁灭,一个宇宙就此孑然新生。他们好奇地打量彼此,好似在这个世界上这是第一次的会面。

“叶矜?”

叶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范阳洲,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遇见他了。

三年过去了,范阳洲和从前看没什么变化,他那样的人不容易老,不容易被岁月摧折。如同森林深处的一块隐秘的湖泊,风吹过,树叶落下来,鱼儿跃出水面,还是波澜不惊,千年如同一日。

他是拥有着温柔而悲悯的表情,垂着眼睛静默不语的大理石神像,即使老了也会显得很年轻的。

范阳洲身边的人走过来,模样白净清秀,抬头看他,问:“范哥,这位是……”

“啊,这位是叶矜。”范阳洲没再继续往下说。

小张那时候有事,没有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对这位前夫只有耳闻,于是也闭了嘴。

叶矜干笑了几声,喉咙里卡着火烧火燎的几根刺,“啊,好久不见。”

他果然喜欢那个类型的,虽然不是杜小姐。范阳洲这货的“理想型”倒是从一而终。叶矜有点想笑,又有点懊恼,他缩了缩脖子,把手指藏进袖子里。

对方衣冠楚楚,光鲜亮丽,身边还有个体体面面的伴儿。他呢,拖着个笨拙的家居棉拖鞋,穿得像个球,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下一片睡眠不足的乌青,脸色难看,形容憔悴,叶矜吸了吸鼻子,难堪得脚趾都要蜷起来。

这是最糟糕的和前任碰面的现场。

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什么就不能他儿孙满堂,光鲜亮丽地挽着新欢出现在落魄的,又老又丑的范阳洲面前?

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个时候下楼买药。

或者还不如恨范阳洲好端端的来B市转悠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他转身就上楼,快到了门口,突然才想起,他的车呢?

可是也不能现在走下去拿了啊。

第38章 再会(二)

沐川接到范阳洲电话,他不光要请假,还要调职。女王殿下大发雷霆,“范阳洲你脑子没毛病吧!”

那边范阳洲匆匆跟他说了几句抱歉,就挂了电话。

其实去年塔曾经有一次想要把范阳洲调到B市,可当事人不同意,这才没成行。而如今,A市的塔组织也不知道范阳洲吃错了什么药,几份报告接连打上去,变着法地要求调职,害得部长都找沐川谈话,问是不是组内成员有什么矛盾,是不是范阳洲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温煦听说了这件事,大惊失色,连连道:“那可不行!”

沐川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扭头看他,“怎么不行?”

温煦捂着嘴,疯狂摇头。

他躲到茶水间偷偷给叶矜打电话,这个节骨眼上,那边居然没人接。温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小小的茶水间转来转去。

叶矜裹在被子里发汗,吃下去的感冒药起了作用,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进入了梦乡。睡意沉重,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浑浑噩噩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朦朦胧胧听到有铃声,可是自己像是一具被陌生灵魂寄居的尸体,头疼欲裂,却一个手指头也动不了。

范阳洲站在门口,与别家不同,那家门上装的门铃看上去有点奇怪,还挂着几根用防水胶布捆起来的电线,他没敢按。老老实实地敲门。

刚才小张帮他到居委会,出示了塔的工作证才拿到的地址,是这家没错。可是他又不敢确定,也不知道自己急急忙忙跑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耐心地敲了五分钟,那扇门纹丝不动。明明他眼睁睁地看着叶矜上的就是这栋楼,是哪里搞错了吗。

他准备掏出手机给小张打电话,突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范阳洲咽了一口唾沫,几乎被吓一跳。他定了定神,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仿佛门是被风吹开的一样。他低头一看,一个小孩儿骑在一只大白鹅上,小手牢牢地圈着鹅的脖子,正在门口仰着头定定地望着他。

人也很眼熟,鹅也很眼熟。

那只鹅是只量子兽。

范阳洲见过的量子兽鹅只有那一只。

他嚅嗫道:“大白?”

大白对他爱答不理,驮着小孩一摇一摆往回走。

范阳洲像是踩在了春天的冰原上,战战兢兢地往前踏了一步。无人待客,自然也没有客用拖鞋。地毯上散落的家居鞋,只有小朋友的尺码。小明挂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往里探。

他穿着脏鞋踏入客厅,有点好笑自己突如其来的神经质,为什么在纠结换不换鞋这种事。他走过去蹲下来和那个孩子平视,对方无声地和他对望,眼睛黑白分明,好像并不惊奇为什么家里进来了一个陌生的成年男子。他认识他,这是那天从向导医院抱出来的孩子,抱走他的女性叫他小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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