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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315)+番外

作者: 枫桥婉 阅读记录

除了颜相,那些科举考上来的布衣学子,留在中央的,不过是各司官衙里混个小吏目,其中能有资格站在百官队尾上朝的,已经是这些人里“官运亨通”的了。他们人太少,形不成自己的声音,故而科举走了几十年,真寒门也成不了势。

颜相这话一出,倒是让不少寒门之士眼睛一亮,可世家党们顿时不干了!

要知道世家妥协科举就是因为有行卷。一来,这是他们正大光明招揽门客的途径。各州考上来的布衣学子到了帝都,得先“拜山头”才有出路,那些恃才傲物的,哪怕最后能凭一己之力闯出名次,也会被打发到地方当个父母官,留在中央的必得是“听话的”,不能叫他们真成了气候。

二来,科举已然成了世族旁支子弟的跳板,他们有现成的门路,行卷一递,自有族人打点,会试殿试什么的差不多就成,只等着过后授官就行了。

若是将行卷的路堵了,这一来二来的可都玩完了。

御史台当即就有世家出身的中丞跳出来指责颜相胡言乱政,其心可诛,有失恩科主考官之德。御史纠察百官,就是干这个的,颜相平日特立独行,树敌不少,这下有御史起了头,朝中指责的声音纷纷跟上,大有要奏请圣上重选主考官之势。

而颜党当然也不干了,立刻也有御史蹦出来指责他们这是党同伐异,将大帽子反扣了回去。再说了,十六世家嫡脉及冠后上品入仕,颜相可没要改这条祖制,怎么就叫“乱政”了?各家那些旁支子弟本就是要科考的,停了行卷也一样考,有什么不行?急赤白脸的,莫非是考不起吗?

一时间朝堂上人声鼎沸,骂言迭起。

而身为兰台之首的御史大夫韩卓,却皱着眉审视了颜相几眼,迟迟没有说话。

眼看宣政殿的顶都要被他们掀翻了,龙椅上的天子终于耐心耗尽,“砰”地一声拍了御案,吵嚷的众臣霎时垂首噤声。皇帝微拧着眉扫了他们两眼,冷声斥责几句,最终点了韩国公的名字:“诸御史各持己见,御史大夫怎么看?”

裕阳韩氏乃是清流世家,老国公韩师一生著书释义,有着“学圣”之称,最为读书人所推崇。现任韩国公韩卓乃其嫡长子,是个正直纯臣,素来不偏不倚,科举又是读书人的事,他的意见自然最能服众。

朝堂的世家党目光殷切,都朝他望了过去,而颜党中人却不由捏了把汗。要知道当年韩卓与颜懋一同在学圣座下读书,有师兄弟的情份在,但后来颜相揽权擅专,失了辅政大臣之德,被韩师怒斥不忠不义,连带着韩国公也与颜相分道扬镳,朝堂上双方经常因政见不和而打嘴仗。

就前两天,韩国公还参了颜相一本,说他不着贡院,怠行主考官之职。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搞不好真能将颜相从这位子上撸下来,就看韩国公他——

“回禀陛下,”韩卓持着板笏上前开口,“臣以为,钦定恩科主考官的圣旨既下,便不可朝令夕改。至于颜相所提‘停行卷’、‘糊名弥封’之事,应先朝堂公议。”

皇帝点了头,颜党一派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纳闷韩国公怎么正义凛然地偏帮颜相说话,但好在有了主考官不换人的前提,总算能撸起袖子就事论事了。

换人上策行不通,世家之中有人率先出列反对,怎可仅凭一张试卷就轻易决定一人仕途!实在大谬!平日上佳偶然失手的,和素来不堪撞了大运的,该当如何取舍?

颜党中人亦不甘落后,声称若连一次考试都马失前蹄应付不来,如何能轻易交托国家大事?再说三年不行还有三年,科举又非只有一次。即便真有恰好走了运的,那也得是人家原就有些本事在身,若果真无甚长处,除非通于贿赂,否则哪怕运气再好,也不能一路过了院试、州试、会试,到这紫宸殿来。

双方你来我往辩了数回,争执不下。最终世家党的中流砥柱,文信侯沈文德出了列,沉声道:“选人之道,重在德才兼备。若只看一张试卷的优劣,而全然不顾学子平日德才,进退之间取决于一日之长短,过于冒险,实有不当。”①

擒贼擒王,颜懋等的就是他,话音一落就反唇相讥:“敢问沈侯,评定平日德才的标准在哪?看德看才还是看出身呐?各州学子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帝都应考,哪怕装也得装出个人样儿来,谁还能考场未上,就先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不成?”

“所谓日久见人心,德行优劣与否,非一时能断。但考官取人,只在一念之间,知晓了考生姓甚名谁,难保不会失了公心——或缘其雅素,或牵手爱憎,或迫于势要,或通于贿赂。所以啊,有些人考场还没上,就先大谈特谈授官之事了。敢问徐侯,本相所言可没错吧?”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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