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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朕不是亲爹(96)

命妇们早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充耳不闻,可看她们屏气凝神的模样,可知已将那番话听了进去。

郑太后暗道太妃这人虽粗鄙了些,必要时还真是把好刀,用她是用对了。

郭暖捏了把汗,她跟皇帝都很清楚那场乌龙是怎么来的,但,这就不是能大庭广众说的事呀!

堂堂一国之君扮做侍从去撩拨官宦家的小姐,话本子里都不见得有这样荒唐的情节,真是丢人。

可箭在弦上,也只能用事实来化解疑虑了,郭暖忍着尴尬,正打算将她与皇帝相识的始末宣之于口。

陆鸣镝却于此时打断了她,冷冷道:“谁说不是朕亲生?站出来,朕饶他不死。”

此言一出,在座立刻鸦雀无声,连静太妃都堵上了嘴,皇帝此语看似缓和,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她却很知道,有时候生比死更难受——谁知道皇帝会用何种刑具伺候?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打死她也不想尝试。

一番威慑见效,陆鸣镝很是满意,拉着郭暖的手,“宴会照旧。”

郑太后都快气糊涂了,天底下怎会有这种可怜虫,竟甘心当个活王八!还是那蹄子给他施了何妖法,让他连天家体面与男性尊严都不顾了?

郑太后慨然道:“皇帝这样维护皇后,就只怕皇后当不起这份信任。”

“当不当得起,自然由朕评判。”陆鸣镝淡漠地扫她一眼,“母后一定要在这里说么?”

似乎有了些转圜余地,郑太后心想,皇帝到底好面子,还是不宜太过张扬,遂交代下去,“诸位卿家,不如先往寿康宫歇息片刻,哀家有事须与皇帝商议。”

在场的莫不是群老油子,尽管对这桩宫廷秘闻万般兴趣,可也知道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热闹虽好,小命更重要,还是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于是各自知趣告退。

席散之后,郑太后方从容开口,“不瞒皇帝,打从皇后生产完,哀家便有此疑心,实在皇后此胎来得蹊跷,又与太医诊断不大相符,天家血脉不容玷污,哪怕拼着开罪皇帝,哀家也不能不当回恶人。”

郭暖偷偷躲在皇帝身后,半点不敢作声,落在郑太后眼中,更是心虚的表示。

看来不日就能将郭家一网打尽了。

陆鸣镝淡淡道:“母后此言,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郑太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走到襁褓前,她哪怕再多看一眼,也会发觉两个孩子与皇帝容貌多么相似。

可惜并没有,郑太后只注意到那对孽种浑圆白胖的手脚,“这便是物证,皇帝如若不信,大可从民间抱几个早产的婴儿过来参详,看是否一致。”

她如此说法,显然不把两个孩子当人看。

陆鸣镝眉间压抑着怒气,“那么人证呢?”

郑太后只当那是皇帝发觉真相后的恼火,愈发得意,遂轻轻击掌,吩咐道:“将人证带上来。”

却原来正是上林苑那位老态龙钟的护林员,他弓腰驼背,半痴不呆,记性倒还过得去。数日前,郑太后已找他打听起来,得知郭暖确与一男子在御湖边私会,似乎还不止寥寥数次。

至此,郑太后愈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命人将其带下去梳洗更衣,到今日好干干净净地前来面圣。

郭暖的嘴张开不响了,原来真有这么一位护林员呀,还以为是皇帝编出来骗她的呢——他连身份都能假冒,还有什么不能?

想到那日颠鸾倒凤的情状保不齐被人听去,郭暖脸上便有些不自然。

落在郑太后眼中,便是罪行败露慌不择路,她清了清喉咙,“皇帝,不妨听听别人怎么说。”

病了年余,郑太后大抵还是头一遭这样面泛红光,简直像回光返照。

那护林人伛偻着上前,眯细了眼睛,仔仔细细分辨了好一会儿,便诧道:“太后,您不是多此一举么?那奸夫就站在这儿呢。”

他辨不清相貌,但对身形却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只是胖瘦高矮的细微区别,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郑太后只觉冷汗津津,模糊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里,“您敢肯定?”

“当然,他天天过来,还常给我这把老骨头带二两烧酒呢!”到他这把年岁,早就对生活见怪不怪,唯有酒中滋味是唯一的乐趣,若非那人许久不来给他送酒,护林人今日也不会过来。

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睁着一双浑浊老眼,锤了锤皇帝,“好小子,一朝发达就忘却故旧,亏我从前还帮你俩遮掩!”

这么说还真是隔墙有耳,郭暖脸上更红了些。

陆鸣镝则笑道:“是我忘了,回头给您补上,十坛上好的烧刀子,您看可够?”

那老寿星退下后,郑太后已是神昏气丧,她再想不到郑家从一开始就输了,原来那小蹄子早就默不作声攀上皇帝,亏她还一门心思想将流云扶上后位,哪曾想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