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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之空城(空城第一部)(8)

“这是什麽?”

“这个是我唯一抢下来的东西。那些家夥把我哥的盔甲和身体做成了一件法装,套在他的身体之外,用来困束魔王。这个的里面,嵌著我的哥的心脏碎片……”

“他们把这个做成了个颈符。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塔拉夏的判决……”

“一切终会到来,不可避免和阻挡。一切人都在死亡的一刻,面对判决,不管那判决来自何方……也许,是来自自己的心中……”

“为什麽要把这个给我?”

“因为……我希望我哥他,还有一线意识,或许, 这个护符里,还有一部分的他。我可以让你杀死我,但是请你,把这个护符拿到地面上去,拿到那个王宫里的人面前去。我想看看,我哥他……知道今天的一切,他还会……怎麽想?他还会不会认为他的信念和坚持是正确的……他轻视了人间的罪恶,忽视了人心的阴暗,直到今日……他会不会後悔。面对他保护过的人,面对著对他犯下滔天罪恶的人,他会……有什麽审判。”

我注视著罗达门特,那枯槁丑陋的面容:“怎麽你自己不去?”

“呵,我想的。”它说:“可我见不了光……这些年中有几个法师发现过我的存在,他们虽然没能除掉我,却给我下了光明系的诅咒,我不能见光,日光,会将我彻底消灭……”

“你听了我的故事,帮我最後一个忙,也很应当的,对不对?”

“是的。”

我慢慢伸出手,把那个护符拿了起来。

一瞬间,面前的罗达门特忽然就腐烂破碎了下去,快的让人看不清,枯皮破碎,腐骨成粉,不知道哪里吹来一股阴风,打著旋儿经过,一瞬间,罗达门特身上各种宝石叮叮铛铛的落了一地,参杂在一堆灰烬之间,那样无辜,而寂寥的,闪动寒光。

我看著那堆脚下的灰,没有说话。

这个结果,让我想不到。

呵,原来罗达门特,是个如此执著的人。

是的,我承认,他是个人。

他不是具腐尸,他不是个魔怪。

他有心,他有爱,他是个人。

劳伦斯走上一步,轻声感喟:“原来他一直赖以存活的,就是这个护符的力量……所以一交出来,他就永远归於死亡。”

“是……”有些恍惚,看著那熟悉的似曾相识的面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和培西拉在一起:“塔拉夏的心……的确还有未了之愿。他一直陪伴支持著自己的弟弟……或者说,是爱人。”

“他们是兄弟呵。”

“是的,可是兄弟就不可以相爱吗?”

“他们也同是男性。”

我声音忽然高起来:“那又怎麽样?爱是无错的。”

劳伦斯为我突然的激动感动意外,退了半步。

我忽然清醒。

啊,不是。

这不是培西拉。

是他的儿子,他和白亚的儿子。

我也糊涂了麽?

手心里护符,静静的,微光时隐时现。

塔拉夏,罗达门特……

你们,相会了麽?

空城十

更新时间: 12/2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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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玛穿了一件黑面的衣服,坐在柜台里面不出声。

有客人进来,她也会掂著盘子出去招呼,回来继续坐在那里,并不象平时一样数钱,点酒数,或是洗擦杯子。

波尔的尸体由四海她们两个带了回来,亚特玛遵照本城的风俗,没成年的小孩子死了不能立墓,而且他是被腐尸怪杀死,怕会有恶灵和瘟疫,所以,本地的长老卓格南让把他的尸体……烧了。

亚特玛一直面无表情的看著,那些人不让她走近,她连再仔细的看一眼儿子也不行。波尔穿的还是那天出门时的装束,小短褂,灯笼裤,光著脚。

脚底下都是灰。

亚特玛後来只说,我想给他擦擦脚,穿上鞋。

长老想了想,并没有同意,只是让人把鞋子丢过去,浇上油,点了火。

火舌跳跃著,照亮了黎明前的沙漠。

这时候的沙漠特别冷,风象是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明明白日是那样干燥燠热,令人想象不到夜间的沙漠,会这样冷。

如此暴烈决绝的地方。

曾经黄金遍地,现在却满目疮痍。

一面是那麽热情似火,可是转头却是这样寒冷凄清。

一个让人迷惑又迷恋的城,鲁高因。

城外很危险,佣兵团的人端著长枪警惕四望,然後不停的催促所有人回去。

劳伦斯,四海,还有他们的同伴,一直陪伴著亚特玛,等到火熄了,帮著她捡拾骨灰。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烧化了,灰里有两颗小而圆的石子,波尔很喜欢玩石子,他常常把这些小东西放进鞋子里,晃动著听响声,背著它们四处跑。

波尔。

曾经以为我也会看著你慢慢长大,慢慢变老,从孩子变成少年,再成为麻木迟钝的,和旁人没有两样的人。

可是,你却走的很早。

亚特玛拿著石子呆呆出神,我慢慢走过去,对她说:“可以送给我吗?”

她茫然的抬头看我。

我说:“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噢……”她似乎从梦中醒来,又看看手里的石子,递了给我:“拿去吧。”

我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铺子去,只是把钱取来,就在亚特玛店里住著。劳伦斯常用一种深思的目光打量我,我当他并不存在。

实际上,他们也不经常待在城里,他们在城外找寻,探索,和各种各样的沙地魔怪野兽过不去,回来时每个人身上都是冲鼻的血腥气。

城里的人把他们当成英雄。因为我要求劳伦斯不要泄露我的身份,所以对他为最尊敬最感激的,是亚特玛。

每次他们从沙漠中疲倦的回来,她就热情的迎上去,替他们端饭上酒,还去卓格南长老那里替他们拿药,为了让他们省下功夫来多休息一会儿。还有他们换下来的盔甲兵器,她都给擦的闪闪发亮,还跑著去让法拉给修整加固。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有种轻松的表情,似乎……有些快乐,有些释然。劳伦斯他们要付钱,亚特玛不肯收。

亚特玛做这些事的时候,在想著波尔吧?

波尔小的时候很可爱,一个肉团团,脾气很好,并不象长大後那麽古怪孤僻。

任何人都曾经是一个天真纯洁无邪的婴儿。

只是,这俗世里最容不下的就是纯粹的又或是洁净的东西。

我也曾经怀抱著一份绝望的爱恋,四处流浪。

直到这份纯粹被摧毁,我终於放弃了坚持,在茫茫的烟尘中,选择隐没。

汝默,让我看清这世界的人。

也是让我彻底改变的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床第间度过,淫糜的气息混著东方的香料的味道,雨水的潮湿,还有终年弥漫的雾。

他带我去崔凡克,听唱诗班那狂热的赞诗,有时候会给我倒一杯炽冽的酒,辛辣的口感仿佛刀割。

神庙里供著鲜花,洁白的花瓣簇在一起,象一团雪,只是雪没有那麽香。

库拉斯特是一片象旧梦似的大陆。

和这里不一样。

鲁高因很真实,也很空虚。

在这里我很安心,不知道这里不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但是很相象。

我是一条出生在沙漠里的蛇,我所要做的,也应该是在沙漠中终老吧。

这一天他们没有出城去,外面有大风,很容易迷途。我窝在法拉的小屋,这个妙龄女郎是我的同行,手艺不错,价钱略贵。不过,这是她的本事,没有本事要这个价钱也是要不到的。有本事要这个价钱,一样客似云来。

她对我的存在视若无睹,这是个奇怪的女子,以前的我就不了解她,现在亦然。

但是她也并没有要赶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