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漫漫(32)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又笑又难过？”看着他好看的眼睛一会儿弯弯的一会儿又变的黯淡没有神采，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呢。

“我想看你做最好的自己。”他摸摸她的头，弯腰去拿车里的东西。

两个人为了拿东西，差点吵起来。倪曼要拿，他不要她拿，他却只能一只手拿东西，自己也觉得有些气馁。

“我拿一点怎么了？我又不是纸糊的。”推了推眼镜，倪曼第一次觉得他有些不讲理呢。

“我不在，你辛苦我看不到就算了，可我在，还要你拿东西，而且比我拿的还多，我，我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副驾驶，樊书臣心里委屈巴巴的，又没办法跟她撒娇。

她两手捧着他的脸，轻轻的摸摸、揉揉，哄小朋友一样说道：“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不可能什么都做的好。你强求自己，所以会不开心。你这样为难了自己，我们俩是不是都会不开心？”

“唉，走，先上楼吃东西，一会儿小坏蛋饿坏了。”虽然没想开，但他还是听劝的，自己的身体，他早已经接受了，何必在倪曼面前一味的脆弱。

细心的樊书臣，所有美食都被用最好的保温饭盒一一保存好，精致食材、新鲜美味，呈现在倪曼眼前的时候，小嘴巴立刻乐开了花，不开心立刻烟消云散。看到她笑，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做什么都不够。吃了晚餐，他帮她把床铺好，枕头套好，樊书臣从来没做过这些事，笨拙的手法看的倪曼一直笑，她居然还拍了下来给妈妈看，吓的樊书臣握住她拿着手机的手，小声问她，“你在跟伯母视频？”

“嗯，拍照给她看，你对我这么好，让她放心啊。”她一点也没觉得暧昧？

“伯母她同意我们交往？”他小心试探，内心暗自窃喜。

“我是有问她，她说我喜欢就好，她不会特别反对或是同意，毕竟并不熟悉。”这位妈妈真的太开明和信任女儿。

樊书臣立刻开始低头检查自己，深灰西装裤，白衬衫，铮亮的皮鞋，很商务的一身。再看看黑色的手杖，想想刚才依靠手杖才能铺床的身形，自己开始皱眉，唉……“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好不好看？”

“不要叹气，怎么看都是很帅啊。”对于谈恋爱，倪曼完全没心机，是一个直球小女生。看她理所当然的说着，樊书臣不再自卑，这一对母女，就是他未来的人生了。

第二天他还是来找她，带来了一部电影《假如爱有天意》，结果倪曼哭的差点喘不上来气儿。

“小曼，不哭了。”看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樊书臣很奇怪，她居然没看过类似的爱情片么？

“爱情就是烦人的东西……难怪悲剧才是经典，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樊书臣其实都听懂了。

“家庭、时代背景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地位悬殊的爱情，在那个时代是没有结果的。”

“地位悬殊？”从他宽阔的怀里抬起头来，倪曼两眼已经哭的通红。“你以为我没看懂这部剧？时代变迁，他成为英雄当兵回来为什么不娶她？”

一句话问的樊书臣哑口无言，倪曼这视角也太独特了。“他双目失明，除了身份地位的悬殊，又加上身体的残疾，更配不上女主角吧。”他再不敢多说，只能就事论事。

“是他以为不配，女主从没说过吧？他把她的深爱当做负担，自以为是的替她做了决定，爱情悲剧才得以酿成。”

“小曼，”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是可以告诉倪曼的，“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变的不能走路，你还会喜欢我么？”

原本还是抽抽嗒嗒的倪曼，听了他的话，明白了这是他在乎的，于是止住了哭声，用琥珀色还含着哭红了的血丝的眼睛望着樊书臣，讲了一段他终身难忘的话。

“没有完美的爱情，没有完美的人。有的人懒惰，有的人滥情，有的人有病，有的人还会运气不好注定被命运捉弄，这都与能不能走路没有必然联系。你的外貌好看，内心善良阳光，家庭想必比大部分人优越，但你真的不要什么都想拥有，所以，何必非要纠结于自己没有的东西？平平凡凡的生活吧，能走路的人有太多不如你幸福，不能走路也绝不是一无是处。道理你都懂，偏要听我赞美你，认同你，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所以？”他微笑着摇头，只是想听她给他定心丸而已。

“也许有一天，不能走路的人是我呢？你还会喜欢我么？”

不按套路出牌的直球少女没给他派发定心丸，锥心的话，轻飘飘由眼前长发飘飘，学生模样的倪曼口中说出，樊书臣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