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漫漫(88)

五岁的小孩子，还是头身比例不协调，也就是头略微大一点点的，正常情况下，书臣抱住黎黎不让他摔倒是没有问题的。

偏偏黎黎跑的是一个加速度，踩到异物摔倒后更是无法控制的快速，书臣则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只是右手扶着手杖站在那里，他要保护黎黎不摔下楼梯，必须弯下腰来，可他右腿的支架不拨弄一下的话完全不能弯曲。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超人也做不到能及时去拨那个可以弯曲支架的开关，所以，他只能全力让自已斜着身体，左腿下蹲去抱黎黎，顾不上右腿了，更不可能还有平衡能力……

书臣知道，自已要保护黎黎就一定会摔下去，但他还是抱了，黎黎才五岁，头朝下摔下楼梯的话，伤害是无法预计的。他紧紧抱住孩子，手臂和身体紧紧护住他的头，就那样直直摔了下去，完全顾不上自已。

“黎黎！”

“书臣！”

樊逸臣和尹夏楠是眼睁睁看着，这叔侄二人摔下八级楼梯的，看到摔倒之后黎黎还在书臣怀里，绝对不可能受什么伤，尹夏楠首先呼出了一口气。她急急的跑到书臣身边，扶着地面跪在这一大一小身边，不敢伸手碰书臣，她很清楚，书臣身体状况跟一般人不一样。

“书臣，你怎么样？黎黎别动……”樊逸臣看到他们俩摔下去的姿势，已觉得不妙，黎黎肉乎乎的的确可爱，但这重量总和，还有两人摔下去书臣身体着力的点，樊逸臣皱紧了眉头。

“叔叔，爸爸……哇哇……”黎黎哭了，他听得到叔叔抱他摔下楼梯后身体落地的声音，还有叔叔隐忍的闷哼声，他知道叔叔是疼，一定很疼。

“哥，腿，我腿……”疼痛使得他不自觉流了满脸的泪，是樊书臣用意志力，止也止不住的泪，这么钻心的疼他也是平生第一次有过。他一直被照顾的很好，虽然因为从小没办法正常走路，而受了很多罪吃了不少苦，大大小小的跤也没少摔，但他从来没摔的这么结实，这么狠过。左腿大腿处的巨痛让他明白，腿一定是骨折了，就是不知道折了几段。

“樊小黎，你叔叔要是有事，等我回来打死你。”

“呜呜……”

长假第一天，樊家别墅便迎来了救护车，出国旅游，谁还敢提？

在家给自已做饭吃的倪曼，没来由的，手抓不住瓶子，一整瓶酱油全砸在了地砖上，她没被玻璃碎片给扎伤，倒是被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心悸，给扰的几乎站不住，也完全不知自已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住院，是樊书臣最难的一次，他虽从小到大没怎么离开过医院，但他之前的频繁就医，是为了治病和复健，而今天的被动入院，可以算是他三十年来，最糟糕的情况。

原本，他双腿状况也是随着年纪的增大，是会慢慢变差一些，直到几年前右腿完全失去行走能力。现在他躺在医院里，右腿无知无觉不能自主活动，而骨折的恰恰是他保有百分之八十功能，除了跳跃，做其他动作原本都还好的左腿。

两条腿都不能动，不能受力三个月，健全人单纯上火也会火到冒烟吧，何况他还有除了骨折之外的担心。

樊家所有人，连带着保镖、司机、助理、家里工人，甚至闻信赶来的助理和副总们，几十号人把樊书臣的病房外围的水泄不通，无声的热闹，更加压抑。简单固定，入院，拍片，请最好的专家来复位大腿处骨折，上固定支具……一系列流程下来，天已经黑了。处理伤口、输液都是什么时候做的，书臣自已都不知道，因为这点痛跟骨折比起来，还不如蚊子咬。

“医生，我弟弟的腿三个月后就会完全恢复吧？”

“普通人，在他这个年纪和身体素质，好好休养三个月是完全可以恢复的。但是……”

“但是什么？”樊逸臣接受不了但是，却还是必须听完。

“患者本身是先天性脊柱裂，也就是先天性神经管畸形的病人，他的右腿已经没有任何功能，我们就不说了。今天骨折的左大腿，原本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功能，目前的情况来看，最顺利是两个月后能拆固定支具，那个时候左腿的情况无法估量，因为躺了这么久，无论是谁肌肉肯定会萎缩。他肯定比健全人恢复的慢，而且康复训练周期更要长，一年后能恢复到百分之七十的功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一年后？不是三个月么？”樊逸臣心疼弟弟，他了解书臣的性子，整天这么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他能受得了？

“这还是他能够两个月拆固定支具，不出意外正常恢复的情况。如果他伤口发炎、感染，甚至引发脊髓炎症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完全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