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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觅食记(20)+番外

作者: 沈知何 阅读记录

“那便来一碗你们不吃就后悔的招牌吧。”陆雨昭遗憾说。

陈瘸子问:“配饼还是加面?”

“面吧。”即是面馆,面应当做得更好。

“阿公,娘子是个善心人,那时把我一簸箕的春茧都买了。阿公,不若我们重新给她做一炉——”

陆雨昭摆摆手回绝,“不必麻烦,家里老太太下雨天就腿疼,老先生怕更是不便的。下次,下次我再来捧场。”

春茧做得不错,街坊邻居不舍,想必面食做得不会差。

陆雨昭的话未落,门外传来舒朗笑声。

“哈哈,下次也是没有的,如今店里只卖一样吃食,便是旋煎羊白肠。”

一人收了伞推门进来,陆雨昭转头瞧去,嘿,又是那山羊胡子老头儿。上次在郑家饼店碰见的。

陈瘸子:“范先生来了?坐。”

他招呼范先生坐下,问他是否依旧老样子,老头儿捋着胡子点头,陈瘸子便钻去厨房准备了。

阿焕麻利添茶,嘴里不停,陪着客人聊天,从不冷场。

陆雨昭随口问春茧是怎么做的,他便不假思索答:“羊肉剁成肉糜,葱切碎,和成馅儿。普通春茧只卷一层面皮,子母春茧却是有两层的,第一层是生面皮,卷裹住馅儿放进锅内油炸,表皮炸至金黄后出锅,然后再裹一层发酵面皮子,上锅蒸熟,这便是子母春茧了。”

范先生捋着胡子点头,“许久不见你阿公做了,那日我在金明池吃到,范某颇为怀念啊。”

“阿公真的做不动啦,我想继承阿公的手艺,可阿公年底就要把店子盘出去,他好好养老,要我回乡专心读书考功名。”

“你阿公想法是对的,国朝重视科举,多少寒门弟子可以步入仕途光耀门楣。这些都是次要的,读书可以明智,明是非,修身养性……”

那老头儿话匣子自此关不住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天啦语文老师开课了,听着门外雨声更让犯困。

陆雨昭瞄了一眼阿焕,投以同情的目光。

阿焕很是忧愁地挠头,难以启齿地说:“可我不爱读书,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其实很喜欢做眼下的这些,在店里忙活,赚些小钱,温饱不愁,看大家吃得开心我便感到幸福。我可能更适合做生意呀?”

“那你便不让你阿公歇业,自己学手艺做生意啊。继承了他的店,你自己也喜欢,两全其美的事。再说了,把面食店发扬光大不也是一样的吗?”

陆雨昭觉得这事儿,不挺好的解决的吗?

范先生却不苟同。

他显然没认出她,彼时她穿男装,他严肃打断她,“娘子,这如何一样?”

“人生又不是非要走那条大家都以为正确的路,适合自己,开心最重要啦。”

陆雨昭眨眨眼,不想和语文老师起争执,那定然是争不过的。

于是随口把话锋一转,“旋煎羊白肠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

陈瘸子端着托盘从后厨走出来,两个海碗,一碗往陆雨昭桌上一放,一碗搁在范先生跟前。

陆雨昭端起碗,羊汤鲜香扑鼻,汤底清透乳白,洒了葱花和胡椒粉。羊白肠切段,满满的一碗。

古时煎为煮,煎有用水熬煮之意。炖煮好的羊肠盛入碗内,舀入高汤,一碗鲜美异常的羊杂汤便做好了。

说到羊杂汤,她在后世的好些朋友是不吃内脏的,觉得重口,她每次都颇感惋惜。

其实处理得好,食材新鲜干净,内脏吃起来没什么异味,烤也好,卤也好,熬汤也好,包括下火锅,都香得很啊!

陈瘸子又将一小碟配菜放在陆雨昭面前,“我亲手做的糟姜,送些娘子尝尝。范先生每次吃煎白肠都会点这个。”

范老头儿笑讲:“陈师傅,怎么小娘子是送,我就要钱?”

陈瘸子:“倘若不要范先生的钱,范先生下次不会光顾小店了。”

“那我便不客气了。”陆雨昭笑眯眯地说,“下次我还会光顾的。”

她夹起糟姜送进嘴里,嗯,口感脆嫩爽口,微酸,还有些许酒香。

陆雨昭不由想起她之前拍纪录片,跟组去福建屏南做调研时,吃过的红糟姜。都是取用嫩仔姜,用酒糟、盐腌制的,只不过红糟姜颜色是红的,大约是加了红曲酒酒糟的缘故。

都说姜解腥躁,作为中餐的做菜作料不可或缺,但糟姜腌姜泡姜这些,俨然已经可以当做一道美食了。

陆雨昭喝了一口煎羊白肠的汤,看似清寡的羊汤醇厚,胡椒衬得汤头更是浓郁鲜烫。

再夹起一块白条条的羊肠尝了尝,没什么脏器膻味,口感滑嫩,很有嚼劲。筷子往下捞一捞,面条原来在碗底放着,长长扁扁的面带子,很像河南的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