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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部全)(30)

杨丹握著手腕,腿一软,坐倒在墙边。

从来没这麼无力过,连咬牙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好象废人一样。

杨丹抬手摸了一下头发,幸好发上绾的那只簪却还在。

发簪还是离家时从父亲那裏拿来,非金非玉,却是一段木簪。现在人间天上都找不出来的一种木头,通体漆黑,乌沈沈的也没有一点光泽。

说金贵也不见得,但是其坚逾石,其硬胜金。

天底下可能只有这麼一根,所以若说不金贵,也不是真。

不过当时拿了出来,是为了装东西用。

杨丹慢慢旋开簪头,从裏面滚出一粒药丸来。

想困住他……

没有那麼容易的。

药丸入口即化,这是平舟爹爹所赠的药物,效用不凡。

药丸滑下喉咙,便觉得象一条暖线般,所经之处都舒服了不少。

犹记得那温和浅笑的人说:“这个……救急保命,都用得上。不过,终归不会是万灵丹,世上尽有那解不了的毒,治不了的伤,人心最难测。总之,一切小心。”

杨丹当时笑著答:“是,谢谢平爹爹。”

当时不当成什麼重要的事。

现在想起那几句嘱咐,才恍然自己的确是年少轻狂。

这世上,避不了的祸,降不住的事情,比少年以为的,要多得多。

雪盗失踪,柔碧失落。

在这个不知道是什麼所在的地方,杨丹觉得自己份外软弱。

父亲,弟弟……还有淮戈,他们都在做些什麼?

有没有挂念他?

手指扣在自己的腕上,慢慢施力。

银光一缕缕的透出来,慢慢汇结成那块精致的令牌。

当时淮戈笑说:“银凰令已经几百年没有主人啦,因为我父亲他只掌一块令,就是凤令。凰令一直白放着,没人动得了。本来说我成年时要给我,不过……若是你能拿,那就更好了。”

当时杨丹懒洋洋的说:“我恐怕是不成,我又不是凤凰。”

“也没有说一定要凤凰啊,只要是羽族都可以的。”他顿了一下说:“再说,都已经进来了,不去试一试就走,多可惜啊。”

他们手挽手的在羽族的圣地里,沿着长长的甬道一直向前走。

淮戈一样样指给他看,那是回鸣泉,那是锦绣塔。

圣地的最里头,是一株参天大树。

“这就是九叶梧桐?”

“没错。就是这一株。”

银凰令就安然的嵌在那树的树身里面,银芒流动,晶莹剔透。

原本杨丹是进不了圣地的。他的确是羽族不错,但是他身上羽族的血统,已经变得稀薄。他的父亲已经不是纯血,到了他这里,从小时候化形过,就再也没有办法恢复羽族的原型。

如若不是……

如若不是他和淮戈已经有肌肤之亲,这圣地的禁门他是进不来的。

“你看。”

杨丹凑上前去,那银芒清凉和煦,并不让人觉得耀目刺眼。

“要怎么取下来呢?”

“它不承认的主人,是没有办法把它取下来的。”淮戈解释说:“我们族里也有其它的人来试过,我记得四长老当年好象都曾经想要做银凰令主,但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直接用手去拿?”

“不是。”淮戈笑着揽紧他的腰,在他唇角轻轻偷个吻:“滴一滴血上去,成便成,不成便不成,这个是没办法的。银凰令与那块火凤令一样,是开天辟地之时便有的宝物,很有灵性的。它不认的话,你割了头洒一腔血都没有用。”

杨丹微笑着说:“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那我试试。”

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来,在雪白的指尖上仿佛一粒贵重的宝石。

“滴上去?”

“对。”

杨丹缓缓的抬手,将指尖对准了令牌。

血珠落了下去。

银芒静静的敛去,然后,树身上便空了。

“咦?”

两个人一起发呆,令牌呢?

怎么会不见了?

淮戈也只听说过滴血来确认,可是认不到如何,认到又如何,却没有人跟他讲过。

两个人围着树一通好找,什么也没有找到。

“难道是令牌生气了,所以躲了起来?”

杨丹亦是莫名其妙。

“算啦,不找了。回去问问父亲,他一定知道的。反正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一直到……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令牌竟然会藏在自己的血脉里。

杨丹靠墙坐着,慢慢聚集气力。

过了半晌,他伸手按在墙上,缓缓用力的推了下去。

那坚固无比的石墙即使是拿大斧大锤来砸,只怕一时半刻也难损分毫。

但是杨丹的手却直按陷了进去,仿佛手下那并不是墙,而是柔软的豆腐和面团一样。

他缩回手来,墙上留了深深的一个掌印,仿佛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墙后是实心的岩壁。

但是适才那人是从何而来的?难道他徒有意识而无形体?不然,怎么可能穿越附凿过来?

就算那人没有实在的身体,但是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那人既然能把自己关在这里,那么必定有一条路径可以通向外面。

只是,那条路,到底在墙后的什么地方?

杨丹盘膝而坐,闭起眼睛缓缓运气调息。银凰令上的灵力缓缓行遍全身,精力一点一滴的聚集起来,汇入丹田。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在墙边缓缓的走过,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在一处墙角停下,指尖在墙砖处轻轻弹了两下,然后五指张开,一掌击了上去。

石墙碎裂如面粉般,簌簌的滑落。

墙上露出一个洞口,后面是一片空虚的暗黑,冷风从洞口吹进来。

杨丹掌中的银凰令释放出一圈光晕,照亮了这条黑暗未知的甬道。

墙后是什么地方?

而外面,现在又怎么样了?

杨丹在这条狭窄的甬道中向前走。他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前路会通往什麽地方。

然後,隐约之间,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杨丹加快了脚步,但是仍然不失谨慎。这条甬道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但是,往往危险就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丹已经听到其中的一句:“好,你还想不想要他的命?”

他心中一凛,脚步更轻,一点声音也没有。

气息都收敛了起来,这说话的声音,似乎便是那曾经在囚禁他的屋子里说话的人。

另一个人回答的声音却很低,听不到在说什麽。

声音是从左侧的头顶上方传来的,似乎隔得并不远,但是声音被墙阻隔滤断之後,听起来有些变形的沈闷,十分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伸过手去贴在墙上,然後,那只手上微微的发出白光。

白光柔和而炽烈,手下按的墙壁也被光照亮,越来越亮。

到最後那些墙砖被光映的纤毫毕现,耀眼如宝石一般。

然後,白光忽然被墙壁吸了进去,那坚硬的墙面仿佛一瞬间被光穿透了,仿佛人的视觉出了错误,那墙壁变成了全透明的,象是水晶堆砌而成。慢慢的这明澈扩散开去,一点一点,一圈一圈,仿佛水的涟漪,头顶上也变得如同白昼,然後,那种通透刹那全部呈现眼前。

墙的那一边的情景,还有头顶的的墙後面的情景,全部清晰的透了过来。

头顶的上方,很遥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间房间,很宽敞。

那房间里有三个人,易钧,柳冰,还有……

杨丹的眼睛认真注视著那第三个人。

那个人紫衣垂地,长发如瀑,脸上带著倾国倾城的妖冶笑容。

那个人他很熟悉,他曾经为他心焦,为他奔忙,为他牵挂不已。

然而现在那些情绪都在一瞬间消失。

杨丹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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