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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有个小舅舅(36)

作者: 一只甜筒 阅读记录

顾以宁自是知晓其中干系,微微颔首。

“……你我金銮殿应试,该是天子门生。”

封长胥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谦虚道,“愚不过二甲第七,不敢同探花郎相提并论。”

他见顾以宁神情温和,这便闲话了几句。

“前次,盛公相邀水月居不成,今日竟邀你我入太师府赴宴,当真是稀奇。”他轻抿了一口茶水,道,“顾兄可知盛公真意?”

顾以宁唇边牵了一线浅笑,直言不讳:“迁都为表,实则探问左右。”

封长胥眼眉微动,似乎没有料到顾以宁会如此直白。

“云中大捷、收复化德、允州,齐王如今才望兼隆,青宫那厢怕是坐不住了。”

交浅言深,顾以宁并不打算同他多说,只执了茶盏,润了润口。

“听闻封大人同杜从宜是连襟?”

提及此事,封长胥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慨,不过下一瞬便恢复了儒雅。

“因着东亭翁主遇害一事,内子哀恸至极,缠绵病榻数月了。”他不免神情黯淡,“杜从宜掼会卖惨相,想当初,也是这般哄骗了翁主。”

顾以宁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不便再问,只将近日的政务同封长胥研讨一二。

封长胥有心同顾以宁结交,却也知不可操之过急,用心应对的同时,心下不禁思忖。

顾以宁出身显贵,为人却端方平和,乾定六年陛下钦点探花之后,更是名满金陵。

只是这些时日的相交,封长胥却觉出他的清冷来。

万事藏于心不表于情,这般慎而寡言之人,令封长胥有些好奇:也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人事,能令此人为之动容。

说话间,车轿已然驶近太师府,门子在外头迎候,一路引着二人往正厅而去。

经过前院时,忽有一华服少年破马张飞似的行来,路过二人时打量一眼,眼神桀骜,往正厅方向扬长而去。

太师府的门子瞧着身后这二位阁臣的面色,不免讪讪解释:“二位大人勿怪。这一位是咱们府上的大爷,向来有魏晋之风……”

顾以宁喜怒不形于色,封长胥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嘲弄。

什么魏晋风采,纨绔罢了。

满金陵,谁不知这太师府上的大爷程务青,是个恶贯满盈的狂徒?

年幼丧父,母亲二嫁,盛实庭身为他的继父,却因入赘太师府,不好管束,太师府又从上到下顺着他,将这一位爷掼的是无法无天。

二人一路过去,侍女还未打帘,便听里头有一声怒问:“眼下看来,是没个大人替小爷做主了?也罢,左右就是纳个妾,小爷这便上顾家去,强抢了就是——横竖有你盛实庭给小爷兜着!”

金陵顾氏,唯此一家。

封长胥心下讶然,不禁微微侧身,看向了顾以宁。

顾以宁本是负手而站,静听堂音,闻听此言后,清澹的眉眼下,眸色渐渐转冷,像是染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怒。

只是这薄怒似乎一闪而过,转瞬间便消失了。

正当封长胥以为自己看错时,那正厅门帘一打,那程务青正撞出门来,眼见着门前站着二人,程务青眼皮子一翻,刚想提脚走人,却不知是崴了脚,还是拐了腿,竟是一个踉跄从台阶上摔了下来,一身狼狈。

程务青还未及弱冠,无法无天的半大小子,从地上狼狈而起,恶狠狠地盯住了顾以宁,叫嚣道:“看小爷的笑话?”

这时候云层渐渐聚拢了,像是要有雨的样子,一霎就起了风,顾以宁就站在压顶的云下,神色淡漠。

“不年不节,不必行此大礼。”他的声线寒冽,浸润了冰雪一般,“‘行首案’了结那一日,再自裁谢罪不迟。”

此言一出,封长胥一惊,再看那程务青已然眉毛倒竖,鼻腔喷火来。

“那倒头行首案,抓了一帮子纨绔,小爷谨言慎行,可不怕诬告!”

顾以宁哦了声,“好男儿不会被诬告。”

他不看程务青,负手往正厅里去,程务青气的七窍生烟,在后头喊道:“你是哪一个,竟然要挟小爷!”

顾以宁顿足,眸色里现出了一分厉色,并不曾回身,丢下一句话来。

“金陵顾氏,岂容你放肆。”

大约是拿捏住了程务青的短处,他只原地站着,面上显出来悻悻的神色,好一时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封长胥心下惊奇,追随着顾以宁进了正厅。

这“行首案”他知晓。

数月前,秦淮河畔南珍珠巷醉玉坊,两位擅琴曲的美貌行首被一群纨绔带走,百般折磨凌/辱之后,投河自尽,此案本已被压下,近日却被重提,迄今为止已经抓了五名案犯,目下在金陵闹的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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