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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行云版)(38)+番外

那些破碎的往事,击得人头晕目眩。

杨沃迟一击未成,大肆散布流言,制造事端。

本来双盈剑的事便让人猜忌莫名,议论纷纷,说这个飞天来历不明,很可能也是兽族的后代,其心必异,当早早除去为上。

星华莫名的被刺,飞天嫌疑重大。辉月也无法回护,帝都的人来飞天殿擒他,恶战连番……奔雷最后也来了,亲手把人按翻捆了,押出飞天殿。

那一天浓云堆积,寒风凛冽。

一向骄傲的飞天,从来没有低过头,那一天却觉得整个天塌了下来。如父如兄如师的奔雷……

骄傲的不染尘垢的飞天,其实在那一天就死了。

后来……飞天杀了杨行云的父亲,就在杨行云面前。

杨行云被其父诛连,原本是死罪,辉月和飞天一起替他求恕,奔雷算是很护短,网开一面。

只是料不到杨行云会冒大不违逃出羁所。

被杨行云侵犯的痛楚和屈辱……挣脱之后飞天立即拔剑相向。他杨行云胸口那一道伤,的的确确是那时候飞天刺划出来的。

那时候杨行云是想被飞天所杀。或许是旁观者清,再看到那些旧事的时候,飞天明明白白看到杨行云眼里灰蒙蒙的死气,灰败毫无生机。他只想求死。

究竟是谁错了?为什么明明是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朋友,却会变成最后血溅满襟的死局?

现在完全不明白,谁是谁?那些感同身受的伤和痛,心动心死,鲜明得让飞天没办法用幻觉二字来劝服自己。

或许这是飞天的记忆,或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也或许,他真的原本就是飞天,只是像平舟所说,离魂去人间走了一遭,带了人世间的记忆回来,反认故乡是他乡。

看到杨行云一身是血,站在斜阳暮蔼里的时候,飞天心痛得不能自己。

骄傲的杨行云,年少气盛的飞天,最后都变成他们一开始完全想不到的另一种模样。

飞天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在催眠着他。爱着辉月,全心全意的去爱辉月,忘了名誉,忘了旧事,忘了身外所有。

只记得辉月。

当飞天灵力渐渐的消没枯竭,奔雷亲来劝慰,可是飞天睁大了眼看他嘴唇开合,却不知道他一句一句说的都是什么内容。

身外的事,飞天像是看到了,可是一件也没有放进心里去。第一次的沉睡就在那时发生,睡了许久。然后醒来,愈发的木然。

飞天像活尸一样,不希冀未来,不怀念过去。

一次一次被辉月拒绝,飞天把双盈剑刺进胸口,身体里的自己,冷笑着看着一次一次死亡临近。

想挣脱这一切。挣脱这一切。然后昏睡的时日越来越长。

“没出息。”

飞天充耳不闻。

“畏首畏尾,你是个男人啊?”

忍,权当他是耳旁风。

“想去就去啊!怕他什么?”

飞天咬牙。

花哨的杨孔雀坐在一边儿,好整以暇捧着他的瓜子儿。

飞天怀疑他一定是葵花孔雀那一种类的。

蹲了半天腿是累了,飞天翻个身坐下来,从他手里捏了几粒瓜子吃。

远远隔着一丛绿树,凤林美人儿耐心十足地替飞天哄儿子。手把手儿的教练剑,过一时就让他歇一歇,喝水抹汗好不殷勤。

原来以为凤林不过是一时兴起恶作剧,现在怎么看他那样子,倒真觉得他是玩真的。

不知道这瓜子儿是什么炒的,真是满香。

飞天伸手再去捏,行云拍拍手:“吃完了。”一边又从革囊里抓出一把松子。

暴汗……难道鸟就这么爱吃坚果?

今天因为不去练剑,所以杨行云的衣饰精洁华美,白玉色粉荷印的袍子,腰系锦带玉环,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结上缀着光晕融融的明珠。就连装零食的革囊也包着锦绣,上面是金梅银缕的绣纹。

花俏到让人不敢盯着看!臭美的家伙,打扮给谁看!

“你当人家老子,竟然这么窝囊!”杨行云嘲笑他,一个媚眼抛过来:“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孝子贤孙呢。要我说,大大方方过去,想说什么就说。这么偷着看他做什么?”

杨行云的语气能把死人气得活跳起来跟他吵,飞天却往下缩了缩脖子,权当没听到,捏了一粒松子,慢慢剥来吃。

“要是不去说,那明天我们就动身了,以后没机会说。”杨行云伸个懒腰,身姿无限美好。

“嗯,好久没去游历,真怀念那一次。我去东战军那里送信,你约我去爬山。到绝壁那里你上不去,是我拉你的……凌绝峰顶,山风拂面,一点尘世喧嚣都没有……”

飞天点点头。这事情隐约是有印象的。

“先说好,”杨行云翻了个身,腿扣在飞天腰上,手撑着地,脸贴得极近:“回天城去看了平舟和你那个小汉青,就别再想着他们,以后一心一意和我走。”

飞天看着他美丽的眼睛,缓慢但是坚定的点头。杨行云一笑,眼中有几分俏皮,却也抹不去沉郁的酸楚,混着满怀欣喜,大力在飞天唇上啄了一口。

“不过……”杨行云手臂绕在他颈上,重量全交给他:“辉月带走汉青,你要见不太容易。”

飞天想了一想,点点头。

“还有你那位万能万好的舟总管……” 杨行云抿唇一笑:“也不是个好惹的。你扔下烂摊子一走,他非恨个半死不行。”

让他越说越头痛。可是不亲眼回去看一看,他始终是不能放心。

“还有……天城那边传来消息,天帝这一次好像是被七神那边迫得很紧,所以干脆说不论出身贵贱,德行高尚武技出众,就有资格角逐你空出来的飞天殿……”

杨行云忽然一笑:“可能等我们到了天城的时候,那里已经不叫飞天殿了。新主人住了进去,自然要有个新名子。”

飞天对这个倒是不太关心。只是问:“不是说帝都管不着天城的事?三殿的人选从前都是怎么选出的?”

杨行云似笑非笑横他一眼:“你从头至尾都没长进过。说没牵涉不过是这么说,自从帝都权重之后,三殿人选无不是与帝都关系亲近的贵族人选。”

“星华的家族不必说,辉月出身神殿那自是理所应当。你如果不是奔雷一手带大,东战军对你赞服支持,又怎么可能登位?笨!”

飞天哦了一声。

原来还是靠关系……就是说嘛,就算在原来的世界,谁见过无权无势的人可以竞选议员,当选执权的?

突然觉得有点累,这看来超凡出尘的上界,其实也脱不开那一套争权逐利。

杨行云伏在他胸口,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天空蓝得纯净无暇,一片空旷。

“行云。”

“嗯?”

“我们在一起,永远别分开,好不好?”

飞天抱紧了他,觉得怀中这个人既坚强又脆弱,明明沧桑却还显得童真。

行云反手搂紧了他,答了一声:“好,永远都不分开,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这些天催逼你练剑,恨我不恨?”杨行云笑嘻嘻,剥了松子瓤丢进他嘴里。

“恨得牙痒痒呢。”飞天冲他龇牙狞笑,不怀好意思的在他腰上按了一把:“晚上和你算账?”

杨行云淡淡的扫他一眼:“就凭你那点儿些微末技?算了吧,不要闪了自己的腰就好!”

飞天瞪圆了眼,这种侮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还未及发作,杨行云挽着他手站了起来:“你既然不过去跟楚空告别,我带你上街去走走。

“你到这里这些天,外面的人都没见过,不知道我们羽族的好处在哪里呢。要就这么走了,真是入宝山而空返,白来一遭。”

两个人就这么手挽着手在街上走,杨行云漂亮至极,招得人人注目。飞天看着这样的他,心中矛盾得很,既然得意于有这样美丽非凡的爱人,又觉得那些注视的眼光惹得人满心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