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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辉月版)(58)

把肉烤熟,割成小小的碎块儿,喂给他吃。

他皱着眉头,费力的咀嚼,还是把碎肉吐了出来。

后来再喂他,就掩住他的口不许他吐,直到他困难的咽下去了,再喂第二口。

在水边沾湿了手巾给他擦脸擦手,把他的头发理好。他就睡在火堆旁,眉头皱着。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来以前,或者,再在在他空白的心灵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夜风有些凉,不敢让他离火太近,怕火星迸溅出来。可也不能太远,冷。

后来还是把他抱在怀里。

夜间的不安因素太多,我害怕。

害怕在我闭着眼的时候,他会象行云一样……

那种对黑暗和鲜血的害怕,我想我恐怕永远也不能摆脱。

但是,只要活着,这两样东西始终如影随形。

怀里的辉月睡得不安稳,眼珠轻轻动弹。

梦到了什么?

现在心中一片空白的他,还会有什么样的梦?

柴枝在火中毕毕剥剥的燃烧。

第二天上碰到了极凶猛的禽兽。

我不怕,只是怕吓到了辉月。

还有,努力让马匹安稳。

辉月渐渐的会说多一点的字,可以清晰的喊出我的名字:“飞飞。”

“是飞天。飞——天。”

他的舌头似乎打结,费了半天力还是喊:“飞飞。”

声音很好听,带着孩子气的固执和纯真。

“好吧,你爱喊什么喊什么。再学你的名字。你叫做辉月。辉,月。”

他眨眼,并没有喊。

又一只黑影被双盈剑削作了两片。

不知道是不是肉食真的对他的身体起作用,他的脸颊不是那样的苍白。我试着给他运气,他体力也有隐隐的真力流转。虽然微弱,但是我高兴得差点儿跳了起来。

“试试看,想着你身体里,一股气,由下而上,绕体而行……”

他似懂非懂,我的手贴在他的身前,一边说,一边引着真力在他的体内行走。

我本来也不指望他现在可以自己运气,先让他能感觉到也好。

辉月迷惑的神情渐渐舒展,象是身体的感觉十分快美。

我出了一头的细汗。

真的费力,力道不能猛,他现在经不起会伤到。也不能太弱,那样他体力的真力不会跟我起共鸣。

他体内的经脉坏得七七八八,想重续实在是很困难。

按着老大夫教的法子,试了大半个时辰。

我累得手足酸软,辉月却居然软软的靠在了我的怀里,呼吸平稳,早睡着了。

如果辉月没有跳下来,现在的我是生是死呢?

不知道,这个不可能找到答案了。因为他跳下来了。

这个责任,我必须承担。

第72章

睡到中夜的时候,因为听到异动而醒过来。

辉月我的臂弯中沉沉的睡着,我却一手擎起了剑。

黑蒙蒙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团集在身周,却在火光的闪亮中不敢上前。

淡淡的腥味飘浮在空中,我揽紧了辉月。

一条黑影扑了过来,被银光在半空划开,血滴四散。

长袖挥出去,劲风吹开了血滴。

我不想让辉月被污秽沾到。

血腥的味道象是刺激到了余下的,黑影躁动着,又有几个跃出来。

地上满地血和那种黑色兽类的尸体。

我只是怕把辉月吵醒了,也许会吓到他。

一只又一只,我手不软,剑也不抖。

杀生是如此容易。

四周归于沉寂,我看看东边的天有些隐隐的鱼肚白,把火堆踩熄,抱着辉月上马。

不想让他看到一地鲜血。

马走得很慢,在凌晨的黑暗中,马没有钉掌,踏在松软的泥土地上,并没有那种清亮的马蹄声响。

辉月软软的靠在我身上,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天渐渐的亮了,树林挡住了阳光,还看不到太多的道路。

辉月动了一下,好象是醒了,更偎近了我,自己在我的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肚子饿么?”我轻声说:“鞍子上有干粮,会不会自己拿出来?”

他象是听懂了,又象没懂,在马上摸摸,真的摸到了盛干粮的袋子。

“先吃两口吧。”我觉得抱歉:“等找到市集,给你弄些热食汤水。”

他嚼了两口干粮,抬手把饼递到我的嘴边。

有些讶异,也有些欢喜,小声说:“我不饿,你自己先吃。”

他慢慢的象一个正常的人了。

头向下靠在他的肩上。

瘦瘦的一把骨头硌得下巴生疼。

他显然也不舒服,蹭着把我闪在一边。

一把头发香软异常,散乱的披着。

“飞飞。”他会叫我的名字,手里拉着一把我的头发,全然不明白我可能会被扯痛:“飞飞。”

令人痛苦的交流。

就是这种鸡不知鸭心事的交流。

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他自己也不会表达,只会喊我的名字,可是我不知道他要什么,于是他开始有些焦躁的用力扯:“飞飞。”

我疼痛地看着他,他无辜而略有些急躁的看着我,伸手扯衣服的系带……

明白……

我赶紧制止他乱扯,把他抱下马,然后自己走开几步。

原来……

原来辉月也要……

身后有轻快的脚步响,辉月从后面扑在我的背上:“飞飞。”

听声音很欢快,当然了,方便后谁的心情都比方便前要放松和舒畅……

停止胡思乱想。看了下他的衣带确实系好了,然后再抱他上马。

这一片荒野走了三四天,辉月体内的真气行走渐渐明显了些。

在野地里找吃的其实不太难,只是辉月不爱肉食。学着以前喂小空那样给他弄山菇和草菌,还有竹笋。

越走景致越是秀美,山峻林密,道路狭窄曲折。

辉月额上出了一层细汗,在阳光下密密的水光。我拿袖子帮他拭汗,他左顾右盼。

象个孩子。

他笑得愈开怀,我心头越酸痛。

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又有头痛的事情。

灵界这里不是没有人,可是大多的人,都用一种看贼似的目光看着外来者。

在小客栈里打尖,在农舍借宿,那种敌意满满的窥视,让辉月不安的缩进我怀中,不肯稍离。

即使是入眠,或者沐浴。

想着他从前那样爱洁,好不容易找了大桶盛了热水,可是他死死揪着衣襟不肯下水。

眉宇间有惶惑和惊恐。

我心中一痛,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留有对跳湖的记忆。

替他打散了头发,用水湿了,擦上皂角帮他细细的揉搓。

这些天他气色好了很多,雪白修颀的颈子向后仰着,享受的嗯出声来。

象一只天真的猫咪,诚实的表达着所有感受。

我闭了一下眼睛,继续手里的动作。

然后帮他净身。

他还是惶恐,紧紧抓着我的手,身子不肯全沉进热水里去。

一个澡洗了整整一个午后。

把澡桶收拾出去,替他运功,接续经脉,没有悬念的,他又在真气的暖软中睡着了。

自从发现灵界的城镇上有娼馆和流寇,我就一直留意着,出外行路一定给他包裹得严密,戴好帷帽。

即使这样小心,料不到下马时大风吹得帽纱翻飞,还是让人看到他的面容。

要一间房,然后要了吃食和热汤。

辉月靠着我坐,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我手腕一翻,把双盈剑平平放在了桌上。

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目光稍有收敛。

色欲的目光,象是要剥掉辉月的衣裳。

肆无忌惮的打量,从头看到脚,一点点细微之处都贪婪的注视着。

把他揽在怀中,辉月笑着看我一眼:“飞飞。”舀着热汤的调羹送到了唇边。

我食不知味的喝了口汤,想着今天夜里,一定没办法太平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