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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要出家(222)

作者: 天下无病 阅读记录

她言辞恳切,一心为谢氏说话,全然不提自己也曾受到继祖母苛刻,不提小谢渺曾遭遇的不公与磨难,不提在黑暗中的惶恐与眼泪,仿佛她天生坚强,天生不用抚慰。

崔慕礼微抿薄唇,长眸黯落。

他从前怎会那般理所当然,以为矫揉造作便是急功近利,毫无耐心去探渊索珠?

“我知晓你在担心夕珺。”他道:“我会好好开解她,莫对慕笙怀有芥蒂。”

谢渺十分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阿渺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忽然问。

他问得猝不及防,直叫谢渺身形陡顿,从头至脚麻成一片。

崔慕礼先她半步,没有察觉异常,继续道:“我看你极喜欢五弟,想必将来——”

“崔慕礼。”她道:“你住嘴。”

崔慕礼回身,长眉轻拢,“阿渺?”

秾俊的脸庞难掩疑惑,夹杂着不掩饰的关怀。

谢渺动了动唇,喉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懂什么呢?

他对前世一无所知,甚至,他都不是他。

前世的崔慕礼待她疏冷客套,即便成了亲,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从未将她放到心上。而今生的他,自初时的不以为意,到循序渐进的关切,数次的慷慨解囊,即使被扇耳光,被严词拒绝后,仍不计前嫌,帮她解决了孟远棠……

就在刚刚,他们还心平气和地闲话了几句。

他是崔慕礼,却非她记忆中那个权倾朝野、疏怠妻子、另有所爱的崔慕礼。

刹那间,她有种时光错位、漂浮在空中的晕眩感。眼前忽而是前世平静无波的他,忽而是面前蹙眉关怀的他,往事纷沓袭来,悲欢离合也好,喜怒哀乐也罢,一幅幅画面显现,又迅速支离破碎。

该如何计较?她不无悲哀地想,他们分明是两个人。

空气被突如其来的沉郁挤得稀薄,崔慕礼莫名感到呼吸困难。

出了何事?

他欲探向她的额头,被她飞快地躲开。

她已恢复理智,“我没事。”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尚清湖畔,谢渺环目四顾,碧湖秋色,宁静安和。

她问:“还记得这里吗?”

崔慕礼当然记得,一年前,他与念南撞见她坐在此处喂鱼,栏杆因年久失修断裂,害得她翻身落湖。彼时他们对她心持偏见,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谁能料到,仅仅三百多个日夜后,他们会不谋而合地思恋她?

他想解释:“阿渺,当初是我浅薄,不知——”

“崔慕礼。”她苍白着脸,朝他笑,“我们就此和解吧。”

崔慕礼怔住,“和解?”

谢渺道:“对,今后谁都别再提旧事,前尘过往一笔勾销。”

他听懂了,心口某处徐徐开出朵花。

他以为这是重新启程,于是道:“君子一诺,金玉不移。”

她认为这是落下帷幕,跟着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想通了,不该转移怨愤,记恨一个还未犯错,茫然不觉的人。出家在即,是时候摆脱前尘,了无牵挂地离开。

*

过了几日,刑部的官吏们发现,崔郎中在重伤未愈便被迫复工的情况下,不仅未心生埋怨,反倒面若春风,意气飞扬。

罗必禹私下嘀咕:才有点成绩便不胜欣忭,哼,毕竟年轻,平时看着宠辱不惊,内里还是嫩了些!

因此,罗必禹愈加心安理得地指使崔慕礼干活,崔慕礼则奉命唯谨。

关于红河谷灾银一案,无论是宁德将军邹远道伙同陇西郡守姚天罡、匪首章见虎监守自盗,亦或是兵部尚书王永奇奉命查案,却与叔父王科易将一百万两灾银中饱私囊,两件案子均查得水落石出,铁证凿凿如山。

至此,除去崔慕礼、罗必禹、谢渺与当事人吕香禾,无人知晓被掩埋在红河谷灾银案下,两江总督曲子铭所犯的累累罪行。

暂时而已。

不说崔慕礼已应诺谢渺,哪怕为邹远道和吕香禾,为被曲子铭祸害残杀的其他女子,他都会竭力搜寻当年证据,帮受害者们讨回公道。

随着承宣帝回到京城,秋狩期间发生的事情亦如絮缕般,无孔不入地钻遍大街小巷。

茶馆里,堂上坐着粗布长衫的说书先生,堂下坐着形形色色,有男有女的茶客们。

说书先生手握折扇,说得口沫横飞,“却说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圣人打马来到孤山脚下,他昨日在此见过一只雪狐,当夜便有仙人临梦,称其乃尧昀仙人下凡历劫,若能得圣上一世庇护,待来日功德圆满返回天庭,必会佑大齐百年富宁顺遂……”

“圣人醒后,马不停蹄地追寻雪狐踪迹,跟着脚印深入山林,苦苦搜索三个时辰后,忽见眼前白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