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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要出家(77)

作者: 天下无病 阅读记录

“周念南,这是报你落我并蒂柿的仇,你活该!”

阳光从枝叶缝隙间穿过,落在她强撑起笑容的脸上。她明澈的眸里有惊魂未定,故作镇静,还有萦绕在眼底,丝丝缕缕的担忧与不安。

他忽然失去斗嘴兴致,发自肺腑地勾唇而笑,无奈道:“是我活该,姑奶奶教训得对。”

谢渺跳下树,提着裙摆向他跑来,苍白着脸扶起他,死死盯住他被鲜血染红的大腿,“你受伤了。”

胸口、手臂、肩膀都有抓痕,腿上那几道犹为严重,深可见骨,鲜血汩汩。

周念南半靠在她肩膀,气息虚弱,却不显慌乱,“用布条将伤口绑死止血。”

“好。”

沾满狼血的匕首落在草里,谢渺顾不得脏,直接捡起握住,从裙摆割下长长布条,替他缠绕起伤口。

一圈又一圈,手指轻颤,却果断坚决。

明明叫她闭上眼,什么都不要看。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若有似无的香气飘在鼻间。周念南着魔似地望着她,鸦羽似的长睫,微垂而专注的眼,挺拔小巧的鼻,淡粉色的唇上,那粒微微凸起的唇珠……

周念南的心口怦然一跳,涌上一股陌生而别样甜美的滋味。

明明非绝色之姿,却叫他舍不得移开眼。懵懂了十九载的心好似这一刻才被拨去迷雾,像初初诞生的婴儿,眼帘映入那人,此生便再抹不去印记。

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唇边绽开笑容,脸庞微微欣亮,“好了。”此时才注意到满手黏腻,不安的在草上蹭蹭掌心,被他反手抓住。

“草叶粗,小心伤到手。”他皱眉道:“去河边洗洗。”

待她去河边洗手,周念南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去检查瘦狼。不想刚碰到躯体,瘦狼便一跃而起,猛又扑向他的脖颈!

他手中的匕首被撞落,只能横臂抵住瘦狼脖颈,然而本就满身伤痕,力气流逝大不如前,眼看利齿贴近,戳破皮肤之时,瘦狼忽然瞳孔一缩,瞬间卸尽全力——

身后,谢渺咬死牙关,双手握紧匕首,死死扎进它的背里。

她眼中蓄泪,摇摇欲坠,“周念南,它,它死了吗?”

那一瞬间,他心中有万般话想吐露,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拨开狼尸,将她揽入怀中,握紧那双被鲜血染得透红而不住哆嗦的手,此生从未如此温语向人,“谢渺,它死了,我们安全了。”

*

百里盛发现二人遇袭,登时慌得原地直打转,还要靠谢渺提醒才稳住心神。他拿着定远侯府的令牌,直接冲进太医院,请了三位御医到京丹马场替周念南治伤。

御医们替周念南止血包扎时,谢渺被人领到一旁的厢房里休息。有周念南的舍命相互,她身上几乎毫发无伤,可好歹经历过一场狼袭,精神上难免疲惫。

血衣被换下,手上的黏腻也已洗净,身上的腥臭味儿却散之不尽。她想沐浴,但知道此事还未了结,只能暂时忍上一忍。

崔夕宁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安慰:“等二哥来问几句话,我们就能回去了。”

是了,发生这样的事,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谢渺关心起其他,“崔夕珺呢?”

崔夕宁脸上浮现忧色,道:“方才夕珺在马场遇见左相家的公子,名叫张明……张明……”

谢渺接道:“张明畅。”

“对,就是他。”崔夕宁道:“他对夕珺出言不逊,夕珺骂了他一顿,便与苏小姐提前离开了。”

谢渺裹紧披风,情绪难辨。崔夕珺和张明畅再次对上,前世的悲剧,果然在一步步地重演。

那今日的狼袭呢?周念南上辈子也遇到了吗?

她使劲地回想,却只捡起零星记忆。当初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周念南受了伤,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才重新出现。万万没想到的是,今生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与他一同陷入险境。

恼他的连累吗?是恼的。然心情是难以言述的复杂,既惊讶于他的舍命相护,又赞叹于他的勇捷。

*

彼时,崔慕礼正在城郊的某处私宅内,颇有兴致地摆弄着一盏西洋钟。

那是一盏半人高,通体金灿,雕纹繁复,巧夺天工的西洋钟。秒针每每有节奏地跳动,便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而每过半个时辰,时针指向表盘上的数字时,西洋钟会响起一阵低沉而蓄势待发的金属敲击声。

钟响十二下,意味着如今是西洋时间的十二点。

樊乐康站在不远处,微低着头,硬冷的脸庞俱是恭敬,“大人之恩,樊某没齿难忘。此乃樊某走海镖时在远洋得来的西洋钟,献于大人,以表樊某感激之情。”

崔慕礼身着便服,气度依旧不凡,淡淡道:“樊乐康,你这是在贿赂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