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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214)

“总要拿活口才能问出更多事情来。”阿福相信,那些被捉的人也绝不会因为有免费的米饭吃而为此感激涕零幡然悔悟。

李馨笑眯眯的说:“刘润可着实是个好人才,高正官老奸巨滑可是也没奸过他。这可真是长河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啊。”

阿福刚喝了一口茶,差点被李馨这话呛着。

咳……她可以确定,李馨的心情极好,非常好。

抓住高正官那些人,值得她高兴成这样?

“他们说……”李馨坐到阿福旁边来和她咬耳朵:“是高正官毒害了父皇。”

哦——阿福一瞬间就明白了!

且不论是真是假,反正皇帝是早已经死了,是谁毒的且不必揪着不放。但是对李馨来说,意义绝对不一样!如果是萧元干的,那李馨始终抹不掉心里沉重的罪恶感。可是现在这个罪责如果是高正官的,那么李馨大可以解脱自己了,虽然萧元也不是什么好鸟,可是最起码李馨不用一直想着皇帝的死亡里有她百分之多少的过错。

这么一想,阿福也替她高兴起来。

阿福出了枫溪阁,她看着前面有人在忙碌,进进出出。

“这是忙什么?”

领头的崔内官急忙过来,行过礼回话说:“见过夫人。五公主要迁进来,正在收拾这里。”

大冬天的搬家?还搬到李馨隔壁来?

李芝……

阿福转过头,有些人的想法你永远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捉摸,因为那些人实在是……不正常。

李芝裹着件雪白斗篷走过来,朝阿福笑笑。她的笑容象还没化尽的雪一样:“嫂子来了,城外好玩儿吗?我还以为你和成王爷乐不思归了呢。”

阿福淡淡地说:“五公主也可以现在去行宫,一路上看看雪景,行宫这会儿一定很清净。”

阿福承认她也是有脾气的,李芝总是这么不冷不热阴阳怪气,阿福懒得跟她做表面功夫,反正做了她也不领情。如果李芝继续这样,阿福可能掉头就走。

李芝还是在笑:“嫂子真是有福之人,名字就起得比旁人好好。所以我说出身没有什么用,做皇家的女儿哪有做皇家的媳妇来得尊贵。”

这样的话不是没人说过,不过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阿福的面说。

阿福一点儿没动气,也笑了:“五公主说的对,我的福气是不小。”

惹不动她,李芝也不笑了,转身就走。

阿福从那座宫门口走过,远远看到刘润,这次她露出的笑容可是由衷的喜悦。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刘润冲她笑笑:“要不你数数?一根头发也没少,就是觉睡少了些,这两天加起来睡了没有四个时辰。”

阿福仔细看看他,眼睛熬得发红,但精神看起来还成。他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冷融融的泛红,眼睛发亮。

“我听李馨说,这次捉到了高正官?”

“是啊,见鬼的事儿是天天有,以为已经死了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露面儿,说不定明天还会有什么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不是么,阿福想,要是这会儿瑞夫人哲皇子太后老千岁一下子全出现在她现前,她也绝对能面不改色泰然以对。

李芝刚才和阿福说话的情形刘润看见了,他觉得五公主李芝实在愚不可及。她得罪阿福对自己半分好处没有。虽然没听到说的什么,可是猜也能猜着。

一样米样百样人,李馨伶伶俐俐滑不溜手,李芝就惹的鬼憎人厌的。

要整治李芝办法多得是,就算她是公主又怎么样?公主未嫁时什么事儿也过问不了,出了嫁就更不是宫里的人了。她要是聪明,应该反过来讨好阿福才是。

宫里人人都余悸未消,宫人宦官走路时垂着手低着头,无声无息地象一个个影子飘过。

阿福觉得空气里那种肃杀和凄凉,随着寒风一起侵到骨子里去。

阿福进了太平殿,离着远远的,她听见读书声。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但阿福能从几个声音里准确的听出哪个是李信来,唐柱在变声,嗓门象鸭子似的,铁生咬字不是那么清楚。还有另外两个世家子弟一同读书,那声音朗朗的,有股喷薄的朝气。

阿福有些恍惚,她想起在太平殿的冬天,她替李固读书,庭院里一样安静,读书声在耳边缭绕。

刘润轻声问:“怎么出神了?进去吧,外头冷,进去喝杯茶,皇上还要一刻钟才能下课。”

阿福摇摇头:“我不进去了。我就是不放心,想来看一看,既然皇上很好,你很好,李馨也没有什么,我也就放心了。府里也是一堆事儿,杨夫人着了凉,硬撑着管着家,我们一回来她就病倒了,我得回去。”

刘润愣了一下,说:“我送你。”

“你的事情也多,抓紧功夫歇一会儿是一会儿,别把自己熬倒了。我不用你送,你难道还怕我不认识路么?”

他还是坚持要送。

穿过开阳门的时候,李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他披着黑色的一件大氅,身后跟着几人,阿福远远瞧着,他步履从容稳健,完全看不出眼睛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只这么看着他,阿福就觉得心有个地方在逐渐地被填满,又柔软,又暖和。

那些人走到近前,刘润朗声说:“见过王爷。”李固身后跟随的数人也一起向阿福行礼问安:“见过夫人。”

“怎么在这儿?”

李固走到她身前,阿福伸手替他拢了一下前襟,轻声说:“刚才见过三公主,正要出宫回去。”

“没见皇上么?”

“杨夫人病了,小誉留在府里我不放心。”

李固在人前不好多说什么,阿福轻声嘱咐他当心别着凉,刘润送她出去,一直看着阿福上了车。

“你也回去吧。”

远远近近的雪光映着刘润俊秀的脸庞。一般男子到了二十多总会渐渐变得硬朗阳刚起来,可是刘润看起来仍如少年,垂下眼帘时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光亮。

“多保重。”

刘润点点头,朝后退了一步,马车驶了出去。

第97章 解惑(二)

三五年的时光,说起来似乎很漫长,但花开花谢,日升日落,时光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流逝,速度既不因为人们的期待而变快,也不会因为世间的留恋而减缓。

李誉在玉米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眼前是密密的绿的叶子,看起来光滑的叶子,边缘和叶面却有一种涩涩的感觉,掠过脸上手上肌肤的时候象是被很粗糙的麻纸擦过,不疼,但是痒,让人不舒服。他身上红色的锦袍不时被叶子勾勾刮刮的,让人心里烦闷。

不过,李誉终于瞧见了自己想找的人。

“皇帝叔叔——”

前面一片地方的黍蜀长得疏落,中间有一小块地方空了出来,李信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就象刚才一进了这片玉米地便拔脚飞奔让人追赶不及的人不是他。

“我刚才喊你,你都不停。”

李誉小声抱怨,走到他旁边来。

这会儿他才松口气,抬起手来看看,手背上刮出几道细细的划痕,象是沾上了母亲她们绣花描绣的红丝线。

有点痒。

李信拍拍身旁的草:“你也坐。”

他年纪也小,和李信素来很亲近,就在他身旁坐下来。

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有二十岁,李信又素来不大重规矩,李誉搓搓手背,让那种刺痒的感觉散开:“你刚才跑什么?”

“没事。”

跑了一阵,人累了,心头的郁闷似乎也都发散出去了。李信抬头朝上看,天空蔚蓝透澈,云朵象是堆叠的白纱一样,被风吹着,缓缓地移动。视野里面是细高的玉米的茎秆,窄长的叶子和花穗密密的生着,那是一种自由自在地,向上茁挺的姿态。

“怪不得都管这种庄稼地叫青纱帐,果然象帐子一样。”

风吹过来,叶子哗啦啦的声响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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