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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115)

我和他都知道,这一点不会改变。

塔莎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拿着一把牛角梳,看看乌纳斯又看看我,低声说:“陛下,要戴头冠吗?”

“当然。”我看了看女奴们捧过来的,打开的盒子里的各种头饰,指着其中一件说:“就这个吧。”

那是一个盛开的莲花形的金色头冠。

莲花……从淤泥中长出,盛开在河流上。

埃及人认为,莲花代表了复生和希冀,是女神之花。

塔莎应了一声。那捧着莲花头冠的女奴膝行上前居高捧盒,塔莎把头冠取出来,替我轻轻的戴好,再用发针仔细固定。

“乌纳斯,你也辛苦了,去神殿吧,天黑后,再来见我。”

“是的。”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口木箱上面。

那里面,躺着我爱的人。

但是我却又觉得,那里面躺的,并不是他。

我的伊莫顿,他一直在我心中那个固定的位置上,不曾远离,不会消逝。

那箱中所存的,不过是一个寄托。

我之所以要把他带回来,是因为他是信仰阿努比斯神的。埃及人相信人死可以复生,阿努比斯所掌管的通道,终有一日可以令亡魂再次返回这个世界。到那一天,人的亡魂会找到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被保存的木乃伊。

所以,我要把他带回来。

伊莫顿自己,最后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他最后受了重伤,知道必死,而去找到了安多司。安多司将他的身体保存得完好无损……

伊莫顿的信仰一定令他,最后也希望自己可以重回埃及。

也许……也许他还有别的希冀,我不知道,他最后的遗愿终究是什么。也许他祈愿阿努比斯能令他复生,可以在死后的世界里再依凭身体而得到永生。也许,他希望再见我一面,也许……

他在想什么,我已经不能够得知。但是,我想伊莫顿一定希望,自己可以回到故乡。

帝王之谷,亡灵安眠之地,也是他的故乡所在。

“陛下?陛下。”

我回过神来,塔莎小心翼翼的说:“您看,这样可以吗?”

我望着镜子里面,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我好想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照一照镜子了。

在港口见面的时候,我说曼菲士瘦了。

我自己的样子,也和以前不同了。

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是的,这毫无疑问,她很美丽。

但是她和我以前看到的,显得很不一样。

那种傲岸的,富贵权势骄奴侈婢养出来的,带着锋芒的气质仿佛被一只手,重重的抹平了。现在站在镜子前的人,显得很沉静。用孔雀绿描绘的眼妆比以前细媚修长,眼睛从而显得更加深邃,带着一种隐约的,忧郁的神秘。

我已经完全,摆脱了少女的形貌气质。

镜子里的人,是我,也不是我。

小金在我腕上拧了两圈,塔莎替我的另一只手也戴上一只蛇形的手镯,看起来与小金的样子一般无二,就像我的手腕上一边带了一只手镯一样。她的动作轻巧灵动,目光异常专注。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塔莎,凯罗尔她已经被送回去了吗?我抄下来让你留给她的那张小小的药方纸,她有没有记熟带走?”

塔莎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稳稳的替我将臂上的彩珠臂环系好:“这件说起来挺……还是等您回来了再慢慢细说吧。”

外面有个女奴伏地禀告:“女王陛下,前殿派人来催促了。”

“好,我就来。”我转头说,“那么等我回来你细细告诉我。还有,调哨探和钉子们的头子来,我有事情吩咐。还有……事情太多,你先办这一件吧。”

塔莎躬身应是。

门外等候我的除了女奴,侍卫和抬步辇的健奴,还有曼菲士身旁的内务管事叫做路莫拉。塔莎被我要来之后,曼菲士索性用起了阉奴做管事。我一度觉得不妥当,因为我总觉得阉奴……实在不怎么可靠。不过路莫拉学识渊博,只是出身低,而且被一件官司牵连才受了阉割之刑,后来辗转入宫的,堪称曼菲士的贤内助……呃,这个词说起来是怪异,但是形容的最贴切,因为这人实在是很能干。

“路莫拉,今天来的那人,是哪国的使臣?”

我想起在港口那人对乌纳斯说要买下我,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是巴比伦使者。”他顿了一下说,“是巴比伦的拉格修王亲身前来,所以法老才请您也一同去会晤,以示郑重。”

我怔了一下。巴比伦……拉格修王?

这人,这人是……

拉格修,拉格修?巴比伦王拉格修?那个男人……

步辇已经快要穿越后宫到达前殿了,我忽然说:“停下来。”

路莫拉忙令人停下步辇,躬下身恭敬的问:“爱西丝陛下,有什么吩咐?”

我摇了摇头:“不去前殿了,你告诉法老,我很疲倦,需要休息。请他好好款待巴比伦王,之后再来和我见面。”

路莫拉不敢违抗我的意思,躬身说“是”,步辇已经调转了方向重新向后宫行进。路莫拉伏下身等我步辇走远,我转过头,透过垂下的步辇的纱帘,看到他缓缓站直身,朝前殿的方向走去。

拉格修……

这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之后让我觉得身后背上一阵恶寒的感觉。

这个人……这个人是原来书中的,爱西丝嫁的那个男人啊!存心不良,得陇望蜀,见色起意……虽然处在他的位置上,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

我自然不会选择嫁给他,而且也绝不想见他。

跟在步辇旁边的宫女帕伊低声问我:“爱西丝陛下,那您准备在哪里用晚餐呢?还要不要预备法老的餐点?”

“我想……法老晚上一定会举行酒宴招待巴比伦王……不用考虑他了。”说到巴比伦这几个字我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舌头下面有刺一样,很不舒服。

“那陛下现在要回去休息吗?”

我摇摇头:“去神殿。”

神殿一如既往的静穆,我下了步辇,站直身。

廊柱整齐矗立,庭院安静空寂。我站在那儿出神,半晌没有作声。一个僧侣迎了出来,他的穿着打扮与别的僧侣不同,臂上戴着描彩的漆环,颈上还有金色的串珠。

“爱西丝陛下。”他躬下身去行了一礼。

我记得他的名字。以前卡布达很倚重他,也有几分真本事。

“索扎克神官,别来无恙。”

乌纳斯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神情似乎有些意外。

不……我停了一下才想起,他的神情并没有变化。乌纳斯这个人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一向喜怒不形与色。其实他看到我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我却能够看得出他的意外之情。

“已经安置好了吗?”

“停放在里面的小神殿里。”

我点点头。

索扎克正要外出,告了个罪,带着侍仆走了。我和乌纳斯穿过走廊向里面走。

“您没有去前殿吗?我听说今天来的并不是使者,而是巴比伦王亲至。”

“我不想见他。”我想起件事,“那个在港口说要向买下我的那个人,就是巴比伦的拉格修王派过来的吧?”

乌纳斯也默然了,就算我不是埃及女王,只是普通的贵族女子甚至不是贵族,而是商家女子或是平民,巴比伦王这一举动也是足够轻视和霸道,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船上那一幕曼菲士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恐怕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去接待巴比伦王了。

拉格修这男人野心勃勃,想谋算埃及。

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小神殿,低声说:“你留在这里吧。”

乌纳斯低声应是,退了下去。

我推开小神殿的门。

屋角的石案上,以前伊莫顿在这里的时候,那里摆放过数样乐器,铜樽,还摆过他用莎草纸卷拼接起来,画的河图和金字塔基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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