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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128)

他身后的那个僧侣走上前一些,屈膝跪下,将手中的木盒托高。索扎克打开盒盖,有些微的柔和的金色光芒从缝隙中流泄出来,我眯了一下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晕眩。

“这本就是……神殿世代相传的太阳金经。”索扎克说,“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年,每代都是法老授给大神官收管,但是每逢王家的重大典庆时,这圣物又会交由法老或是王妃来保管……”

那古朴的木盒里是一本阔厚的纯金质地的——书本。

我有几秒钟不能呼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在这本书面前,似乎稍重一些的声响都是对它的冒渎。这明明只是一件没有生命力的物件,可是,为什么会给人这种感觉?

我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会被黄金震慑到了,可是这本厚重的金质的经书,为什么有这么强的威压感?绝不是因为它是黄金所制的原因。要知道连全是黄金打造的屋子我都见过的,这本书就算贵重,但是也绝没有黄金屋的价值那么夸张。

我把那本书捧了起来,索扎克将一个多角的机巧钥匙盒递了给我。

“大典的时候,您将它呈在神前的桌案上就可以了。”索扎克微微一笑,“前任法老娶王妃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然后典礼行过,这本金经我会再收起来,收藏在神殿之中。”

也就是说,并不是赠送给我,而是做为仪式上的一项祭祀物品来使用的。

“我知道了。”我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的作用和意义。

他低声说:“也许陛下现在愿意颂一段经文祈福,我就不多耽搁您的时间了。”

“劳你费心了,塔莎,送神官大人出去。”我顿了一下,“大神官正位仪式,就下个月举行吧。到时候,我与法老都会去观礼的。”

索扎克虽然力持镇定,却仍然流露出了与他平静神情不相符的喜悦之色,朝我又行了一礼:“是,多谢陛下。”

塔莎轻声说:“神官请。”他缓缓的退了下去,转过身离开。他的袍子后摆拖在地上,迤逦而去。那情景又令我想起从前,只觉得心头不知道什么地方猛地痛了一记,手里的金经一滑,砰然一声摔在了桌上。

“啊!”塔莎惊呼着过来,急忙拿起书来检查。左右上下都看过了,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没有摔坏。”但是她停了一下又皱起眉,“要是里面的书页有损坏可就……”

我点点头,把钥匙旋了一下,卡在书册上:“那么检查一下里头。”

塔莎却退了一步:“陛下,我是不能碰这圣物的。”

我意外的抬起头:“是吗?”

“是的,这书只有王族和神官可以打开阅读的。”

我有些好奇:“你也知道这书?”

“是的……我曾经见过一次。”塔莎有些出神,“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呢,比现在的陛下还小两三岁,那时候我是先王妃的贴身侍女,法老与王妃举行婚礼时,我曾经见神官们将这个托出来,打开书页向阿蒙神祈祷。”

“是这样啊。”我点点头,原来这圣物的地位如此重要。

书页轻轻的硌一声响,被开启了。

我又有些头晕的感觉了。

我想多半不是因为这书,而是因为我夜间睡不好的关系。

总是在夜间惊醒,或许是天热气闷,也或许是……

我总是心悸难平。

沉厚的书页上镂刻着精致的花纹,盘旋繁复,令人赞叹。

书页被缓缓的打开,里面的书页也是纯金所制,不知道这本书已经在世间留传了多少年,但是那金色如此纯粹柔和,上面仿佛带着一层光晕,柔和而美丽,却让人看不清那金质书页上镂刻的字。

我的指尖轻轻落在纸页上,感受着那凹凸不平的细微触感,上面的刻字在心底一一流过。

赞美神,拉蒙。

我们自你而来,因你而神圣。

语言的真实,心的宁静,啜饮你的光明。

过去的岁月,将来的时光。

你将使生命从昏睡中苏醒。

我低下头,这与我以前念诵过的经文略有不同,这金经上的字句更简洁隽秀。读起来让人觉得有种。

我看了一下,书页也并没有损伤到。

“还好没有弄损,”塔莎拍拍胸口,“否则可就不是吉兆了。”

我倒是觉得吉兆凶兆这种事,倒不会体现在是不是弄损了东西上面。但是显然古人们都是这样以为,我们不也有常在打破东西的时候急忙念叨一句碎(岁)碎(岁)平安么?

“唔,这么说来,其实那另外一本圣经书也应该在神殿里呢。”塔莎把装着金经的盒子拿了过来,我合起金经,正要将它装进去,愣了一下,“这经书,还有一本?”

塔莎露出失言的后悔表情:“公主您忘了么,其实,法老的葬仪上,卡布达神官拿着的那本……”

“啊,我想起来了。”

那本全黑的,卡布达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经书。

我有印象……那本经,叫做亡灵黑经。

那似乎是个大家都不愿意娶讨论的忌讳的话题,因为那东西只出现在大神官或是法老们的葬仪之上,诵经声送他们的魂灵进入亡灵的国度。

怪不得塔莎不肯提起,神殿中人也从来不谈论。

这书总用在国丧之时,平时谁会提它?那真是触霉头。

“那书一直是由神殿保管的吗?”

“是的,陛下。”塔莎恭敬的说,然后很明显的急着转换话题,“陛下休息一会儿吧,午餐也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也不再提起那本亡灵黑经的事情:“好吧,摆饭。”

在神殿祈福的日子吃的很简单普通,甚至有些粗糙的食物。因为过分细致奢靡,追求口腹之欲,就达到不全意的净心虔诚,那么这祈福也就随之失去意义了。连葡萄酒和果子汁也没有,只喝最普通的水。

我吃了两块干干的面饼,喝了水,外面的燥热空气也蔓延到了这不见阳光的神殿侧室里面,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就像一片始终罩在头顶的乌云,与这燥热一样无处无时不在。

我静静的睁开了眼。

我不记得刚才梦中所见,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说不出来的酸楚。

“陛下。”

塔莎领着女奴们在床前伏地跪拜,恭谨的说:“陛下大喜。”

女奴们清脆婉转的声音齐声跟着说:“恭贺陛下大喜。”

我坐了起来,点点头:“你们起来吧。今天要做的事太多,不抓紧时间可不成啊。”

塔莎站起来,她今天也穿了一身崭新鲜亮的宫装,拿了丝衣过来服侍我起身,宫殿外面渐渐传来喧闹的人声和乐声,塔莎说:“陛下,这两天收了不少的贺礼呢,您还没有来得及一一过目的,还有许多人今天一早就赶到宫门口来了,上埃及下埃及,有多少人往这里赶哪,就为了看一眼这喜事盛典。”

宫女们迎进十二位贵妇人,她们穿着华服,戴着金饰,各自捧着代表不同意义的吉物,我在她们的簇拥下前往神殿的泉池沐浴更衣。我褪下丝衣,步下池中。宫女们在一旁将香精和花瓣倾倒入池中,神官们祝福祈祷之声在殿外渐渐响起。

外面的大门被关起来,那砰然的一声响遥遥传进来,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我去帝王谷送别伊莫顿。最后,在黑暗中合上石棺的那一声响。

神殿的女乐师在外面唱着缠绵而欢快的情歌,我低下头,有水滴从脸上蜿蜒流下,落进了池水中。

人没死,就还有希望。人死了,一切誓言和希冀都化成了灰,随风而散,无迹可寻。死亡才是最后的绝望。

在这个时候,我却无法自抑的想起了他。

死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死在敌人手上,死在没有爱人陪伴的地方,死在阴谋诡计中,死在一切都未圆满的不甘中,所有的生死承诺山盟海誓,都已经被塌陷的帝王谷那座墓所埋葬,一切都成了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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