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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钗头凤(50)

她们的人都退了出去,我仔细看这间屋子。与北边的格局不同,不是那种大炕大窗,家什器物都显的精巧纤细的多,床上雕着流云五蝠的花样,还有梅花竹叶松枝。平儿果然打开包袱取了我家常穿的褂子裙子,帮着我换上了。巧姐很乖巧倒了茶来,递到我面前:“娘,你喝口茶吧。”

我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巧姐今天打扮的很好看,皮肤细白如凝脂,眼睛显得又大又亮跟浸了水的黑葡萄似的。她额前有许多软软的茸毛,小手捧着茶杯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嗯,谢谢你了巧儿。你也累了吧?”

她摇摇头说:“不,我不累。娘,你伤口疼吗?”

“不疼。”

外面婆子说:“大爷来了。”

我楞了一下,抬起头来。

丫头打起帘子,沈爷迈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袍,走动间腰间深蓝色的长绦微微摆动,腰背挺拔,益发显得人如玉树临风,卓然不群。

“沈爷来了。”我点了个头,病号最大,也不用起身招呼他:“沈爷坐。”

“赶路辛苦,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夫人的伤势。我请沈先生过来再替夫人诊视下吧?”

我说:“不必了,我没觉得什么不舒服的,轿子抬得很稳,没颠着没累着,沈爷费心了。我们家宅那边,还请沈爷打发个人去通知一声才好,都麻烦了沈爷一路,总不好再厚着脸皮在府上打扰。”

“您千万别客气。”他说:“夫人之所以受伤都是受我之累,夫人一日不痊愈,我也一日不能安心。”

我的目光和他一触,他坦坦荡荡的正视我的眼睛。那眼神让人有种……我形容不上来,感觉似乎有些压力。我却垂下眼帘,浅浅喝了一口茶。

都是平儿,好好的跟我说那些话。本来我和他相处是没什么想法的,可是平儿那样说过之后,我就算尽力不去想,可那些话语还是会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里,弄的我反而有些心虚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我心虚个什么劲?

小丫头端茶来,平儿接过来端与沈爷,他伸手接过,并没有喝。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没有像贾琏宝玉他们修的那样光洁圆滑,剪的短短的,整齐干净,让人看着就觉得……

嗯,顺眼。

反正他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是个男人样子,绝没有脂粉气娘娘气,这个人让人觉得方正而刚直,不过,也不是那种目中无人不把女人当人看的。

怎么说呢,虽然了解不深,但是刚柔相济,有担当有肚量,可是看起来算是个堂堂男子汉吧。

第五十三章

最怕男人薰香敷粉什么的,还好,他身上也没薰香什么的,头发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是一股皂角的清香味,

怎么说呢,虽然了解不深,但是刚柔相济,有担当有肚量,可是看起来算是个堂堂男子汉吧。

我认真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猛的醒过神儿来!人家薰不薰香,阳不阳刚,关我什么事?

我真是被平儿引入歧路了啊!这都想的是什么和什么啊!

晚饭是典型的江南菜式,老实说贾府虽然在北地,吃饭却是淮扬菜口味,桌上绝不缺少肥鸡大鸭子,糕饼也大多是偏甜腻的。那回宝玉挨了打想喝小荷叶儿小莲蓬的汤,倒是清淡宜人。可惜就算这里是南方,现在也没有鲜荷叶来做汤,只有荷叶粉蒸肉用的那样的干荷叶。菜味清淡,可能为了照顾我们,都没有多种的甜味儿,并不会让人觉得甜腻。巧姐胃口大开,连平儿也吃了不少。我惦念着文秀,倒是吃的不香。平儿一开始说要喂我,我说不用,自己也能动弹了,吃饭又累不着。

结果吃了半天,看到碗里还剩半碗饭。巧姐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花,小丫头还替她折了一朵来簪在头发里,她笑笑,不过还是看得出在怯生。平儿哄她睡觉,我住在靠左边这间厢房,这间屋子还是个套间,平儿就睡在套间儿里。

平儿小心的问:“奶奶心里有事?”

“不知道文秀怎么样了。”

“奶奶只管放宽心,不会有事儿。”平儿劝我:“再吃点儿吧?”

“吃不下了,”我说:“收拾下就睡吧,明天看看能不能找着那旧宅子,搬回去。”

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好奇:“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平儿嗯了一声,小声说:“奶奶,咱们本来也不是来这里长住的,不就是为着出来么。既然已经出来了,还回那老屋去干什么?”

我轻轻叹口气:“可是现在贾府还在......我们在途中莫名的没了踪影,恐怕......”

“恐怕也没有谁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平儿用淡淡的口吻说着让人心凉的话:“老太太可能还会着急一下,太太不过是面子情儿,大太太只怕得关起门来拍掌庆贺眼中钉终于拔了去呢。”

我摇摇头,平儿说:“奶奶觉得我说的不对?”

“嗯,不对。”我正色说:“大太太根本不会关起门来拍掌,她当着人也会这么庆贺的。”

平儿扑哧笑了:“哪能呢,大太太再钝也得顾着点面子不是,老太太还在呢。”

我也笑,不过我自己觉得这个笑意一定很冷:“快了......”

平儿不知道我说什么快了,我也没有接着说。

大家一起撕掉面子里子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平儿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拿着她的针线活儿,似乎还是给巧姐扎的花领,可是半天了一个叶子还没有做出来,我靠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

其实我和她心底都是不踏实的。虽然说有钱傍身,但是到底路往何方走,甚至我并没有大的把我。而且,文秀的安危着实让我担心。

夜一静下来,外面院子里的花香味就可以闻到了,香氛像是浮着的无形的雾,缓缓的渗进屋子里面来。外面应该有月亮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句“梨花满地不开门”。

梨花深深,庭院深深,闺怨春愁并发,这院子倒是个作诗的好地方。

这院子原先是什么人住的?这沈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那边榻上安置吧,奶奶晚上要茶要水好叫我。”

我摇摇头:“我晚上不好起的,你知道。你和巧儿一起睡吧,换了新地方,晚上要是突然醒过来没有人在身边,她一定会害怕的。”

平儿略思忖,说:“那好。那门我就不掩起来了,奶奶有事尽管唤我。”

吹熄了蜡烛,窗子上可以看到白亮的月光和花树扶疏的淡影。那浮动的香气想一个迷蒙的梦境,让人沉醉。

我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只是......睡不着。也许是心里有事,也许是胸口微微有些发闷。躺了好一会儿也还是睡不着,听着套间里头,已经传来平儿和巧姐睡熟了的匀而平呼吸声,我躺不住。扶着床慢慢的坐起来,扯过薄袄披上,我轻手轻脚的下床,动作不大倒不觉得胸口怎么难受。

这情景真美丽......或者,整个江南都是如许美景,还是只有这院子里,才是这样?早春的花朵,清朗流淌的月光。有人说过,梨花开时春已尽,那应该是指北地,而非江南。江南的花开的早,春来的早。梨花盛开的庭院仿佛落了一层雪,只是......雪有这样香软柔暖吗?

不会的。

古人诗句怎么说的?梨花院落溶溶月......

月光照在那一片白茫茫的花树上面,真的,那花树上有一层朦胧的溶溶的光,映的那树如同幻景,美得那么不真实。

夜风吹在脸上,居然并不怎么凉。

是了,这里是江南,金陵是有名的温风软水的地方,风当然不是象北方那样吹面如割。

夜风像一只温柔的手,花树被轻轻摇动,花瓣像碎雪一样无声的纷纷落下,我屏住了呼吸,舍不得眨眼。

就像仙境......

然后,我看到那花树丛中有个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