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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24)

盛宁和他静静的对望著,或许盛齐颜说的,就是他。

难得看到这麽冷傲的人。

“先生他怎麽了?”

林公子看了一眼屋内,冷漠的语气一成不变:“我们到别处去说。”

盛宁点点头,看看远远站著的盛心他们,正朝这里张望。

“你和他们说什麽了吗?”

林公子没有作答。

盛宁扶住墙,低声说:“那边有间静室,请随我来。”

“没有茶水,真是怠慢了。”

“不用客气。”

盛宁慢慢的在矮几边跪坐好,身後的伤处还在隐隐的痛。

但是……呼吸间似乎都是好闻的药膏气味。

“不敢请问公子贵姓尊名?”

“我姓林,林与然。”

呵,果然没有猜错。

“林公子,请问先生他……现在是什麽情形?”

林与然坐在他的对面,隔著矮几,他肩背显得非常挺秀,眉目精致秀美,虽然神情冷漠,却给人一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感觉。

“是蚀心掌,他修炼到第三层,但是他那本书残缺不全,第四层的心法脱行跳漏,他的情形很不好。”

“走火入魔?”盛宁失声说。

林与然说:“并不一样。蚀心掌这门功夫……对人自身心脉的伤蚀很大,他现在真气逆乱,心脉不整……心智,也有些不妥。”

盛宁半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种情形我也只是听说过,却也是第一次见。”林与然语气终於有些波动,似乎很是疲倦:“我的曾祖便练过这门功夫,原来是个极温和的人,却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将恩爱不离的曾祖母一掌打死,又险些杀了年幼的祖父。”

盛宁吸了一口凉气。

“後来呢?”

“後来?後来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恢复了常性。”林与然淡然说:“我的祖父也练过这门功夫,的确威力极大,可惜後来也出了一些岔子,忽然间便失了踪影,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先生呢?他……”

林与然轻轻摇头:“他还认得出我,记得身边的事情,也没有狂性大发的样子。从醒过来就要找你过来,我替他把过脉……他现在心脉极乱,好象只想和你亲近。”林与然说:“我想,你大概平时就是和他很亲近的人吧?”

盛宁怔忡,然後轻轻摇头:“不,没有多亲近。”

林与然点了一下头:“不管你和他亲近与否,现在他对你显然是最熟识的一个。你要小心,不要令他的情绪大起大落,能保持著一个平和的状态是最好的。”

盛宁的手指冰凉:“先生他……他现在的记忆,是什麽样的?他……”

“他记得身边的事情,也还是认得我……但是完全不一样。”林与然眉间打了个结,仍然是十分动人的相貌:“他待我客套有礼,但是十分疏远。你却不同,他一直要找你。你……”

盛宁在那带著质询的目光中低下头。

林与然看到了,在石室里那一幕,他是看到过的。

但是盛宁怎麽解释呢?他能怎麽解释?

他能够告诉林与然在石室中发生了什麽吗?

而那些事,又是为什麽会发生的?

盛宁自己也觉得迷惘之极。

他最後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这种情形几时可以复原,也许很快,也许……”林与然没有再说:“我要赶回林家堡去,寻找可以让他恢复的方法。这里……就要靠你了。”

盛宁抬起头来:“我?”

“是,他现在好象是只愿意亲近你。所以,他的安危只能由你来负责。”

盛宁脱口而出:“可是我不会武功的啊。”

“他现在武功也很弱。”

盛宁觉得不妥之处太多,可是千头万绪全一起涌上来,他张了张嘴却什麽也没说出来。

“尽量不要让他接触到别人,不要让不知内情的人和他说一些可能会刺激到他的话,也要尽量隐瞒他差不多失去武功的事。”林与然微微冷香:“他的仇家虽然不多,可都是难缠人物。”

“先生他……为什麽会练这蚀心掌?”

林与然静了片刻:“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做好你该做的……”他的眼睛眯起来,寒光一闪:“若是你趁这时候想做什麽不该做的事情,可要……”

“你是先生的什麽人呢?朋友?兄弟?”盛宁定下心来,慢慢说:“我是先生的弟子,我也姓盛,论起来,怎麽也比你和先生要亲近多了。这种话不用你来嘱咐我。若你要去寻找什麽妙方良策,那我代先生先谢过,盼你早去早回。”

林与然有些惊愕。

这个看起来歪歪斜斜坐都坐不稳的少年,竟然一点也不象他表面上那样软弱迟钝。

“林公子远道而来,要你即刻就走的话,实在是失礼的很,但是事情你比我了解的还要清楚,那麽我也就不多挽留。”

盛宁伸手拉了拉墙边垂的一条绳穗,过了没多久就有小童进来:“少爷。”

“准备饭菜,好生款待林公子。”盛宁和和气气的问:“不知道您的盘缠够不够?”

够了!

林与然站起身来。

就连盛世尘也从没有敢如此轻慢的和他说话。

这小小的少年笑容可掬,可是那种语气对他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侮辱。

他深吸口气,原本还想嘱咐他的话狠狠咽了下去。

“我会再回来的。”

“那我静候佳音了。”盛宁毫不失礼,起身相送:“林公子一路顺风,请恕不远送。”

凡尘31

林与然起身出去,可以看出身法的确不凡,一甩袖子飞身上了层顶,一个纵跃便不见了踪影。

盛宁跟著走出来,盛心和盛安朝他走过来:“宁子……到底怎麽回事儿?”

盛宁揉揉额头。

得,新的难题。

这件事情,要怎麽解释呢?

新的旧的,乱成一团。

“说来话长,不过,先生现在受了内伤……这是当务之急。”

盛安扭过头:“老么,这是你的拿手绝活儿。要什麽灵丹妙药,要是买不著的,你开个单子,我去给你偷。”

盛计远远说:“动不动就偷,偷,你不会别的。家里有的是钱,多少药不能买。”

“药,可能就不必了。”盛宁有些站不稳:“这个伤恐怕不是药石可医。那位林公子说的很笃定,说他下次来时就能治好。我们现在……得要好好照料先生,也要保护庄内的安全。”

盛安抓抓头:“这个照料人的活计你比较拿手。我嘛……嘿,可能光会添乱。不过要守家护院我倒是很在行的。”

盛心注视著他说:“林公子还说什麽了?”

盛宁下定决心:“还说,先生需要静养,见的人……越少越好。”

盛计已经走到跟前:“这好办,本来先生就不大见什麽客人。我们大家也尽量少扰他。静养又没什麽难处。”

盛宁低头出神,盛心拉一拉他的袖子:“你过来一下。”

“什麽事?”

“那事,怎麽说?”盛心的大眼睛里充满疑惑:“先生怎麽说?”

盛宁咬了咬嘴唇:“也没……怎麽说。”

“没说?”盛心张大了嘴:“你们这,这哪能就当,就当什麽小事儿给略过去?先生没给你一个交代吗?”

盛宁不自在的别过头:“这个……不是当务之急。以後……空下来的时候再说。”

盛心睁大了眼:“你……”

“现在不说这个了。”盛宁觉得头大如斗。

现在的境况真是……没什麽恰当的形容词能说得出来。

真是诡异之极。

盛心看他一眼,又抛了一个令盛宁措手不及的问题:“杜姑娘今天早上晕过去了。”

“呃?”盛宁看著他。

“我替她看过,杜姑娘有了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她跑到我们庄里来想干什麽?难道她要来通知先生一声她给他戴了顶未来的绿帽?我说,这事儿我们又做不了主,不得禀告先生,请他示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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