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凡尘(32)

盛宁觉得自己的脑筋象是锈住了一样,不会思考,怎麽也明白不了杨子说的什麽意思。

一边还有一个人,低下头来看了他一眼,对杨子说:“他睡的太久,迟钝些是正常的。我的玉波功只有四层功夫,他能醒过来已经不错了。要治他的伤,你还是去求大哥帮忙,请那位碧居圣手来诊治吧。”

杨子叹口气:“我已经答应大哥两个条件了……那位圣手不是从不出诊的吗?大哥又怎麽会同意我出门……就算我再跪三天祠堂,再抄一百遍家训,大哥也不会同意。”

那个男子一脸无奈:“是你太胡闹了才会如此。”

“可是,救人如救火啊……”

“但这人是你烫伤的啊,就算他不治,你也不能怪别人。”

杨子气闷的又低下头去。

那个人笑著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好啦,我听林伯说你膝盖都跪肿了。这个受伤的人是谁啊?你以前死活都不服软,现在却肯为了他向大哥低头。他对你,很要紧麽?”

“也不是……”杨子摇摇头:“我和老板认识的时间不长,他不爱说话……我连他到底姓什麽还都糊里糊涂呢。不过,老板他待人很好……再说了,他受伤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心里当然不安。”

那个人拍拍他的肩,想了半天,才说:“好了,你不要太忧心。大哥虽然生你气,但是这件事关系旁人性命,大哥岂会用这件事情来和你斗气麽?那位碧居圣手和大哥也算是相识的,前几天你们刚回来时,大哥已经写了封信去请碧居圣手前来,这几天其实不过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任性胡为!”

杨子睁大眼,喜动颜色:“真的真的?三哥你没骗我?”

男子微笑:“孩子话,我骗你做什麽?那位碧居圣手已经传回信儿来,说是在启程赶来,估摸著明日後日就会到了。你不要心急,反正这人的伤势也稳住了,撑到碧居圣手到达是没有问题的。”

杨子嘿嘿笑起来:“三哥,还是你对我好。”

男子好气又好笑,踢了他一脚:“大哥才是真疼你呢。要不是因为关心你,你死活关他什麽事,他为什麽要这麽辛苦的管教你,还要时时被你气的要命。”

杨子回过头来,捧著清水:“老板,你喝……”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

床上人已经又闭上了双睛,陷入了昏睡。

不过好在因为林伯说过现在的情形,说是反而昏睡著才对他的情形有好处,醒著其实不算是什麽好事。

杨子把水碗放下,问:“三哥,那碧居圣手是什麽人?医术很厉害麽?”

男子摇头:“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江湖上关於这人的消息也不多,不过也是自然的,大凡有点本事的人,也就会有些怪脾气。这人号称医术通神,那脾气当然就更大些了。我只知道大哥是认识这人的,但是如何认识的,我可也不清楚。好了,你现在也不用想这麽多,等他来了,你有什麽想问,只管问碧居圣手本人好了。”

杨子想了想,笑笑说:“是。”

男子端过粥碗:“你自己也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宽了心,也把肚子填填吧。”

杨子摸摸肚皮,把粥接了过来:“奇怪,我竟然没觉得饿呢。”

吃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男子奇怪的问:“不好吃?”

杨子吐舌头:“不……不是的……”

天哪,吃过老板煮的粥,再吃这种吃食,叫人直想去撞墙自尽了才好!

凡尘41

且不说杨子能不能吃下他认为是猪食的一日三餐,在他抱怨这些饭食难以下咽的时候,似乎全忘记了他是从小吃这些猪食长大的,而且在这一次逃家之前,他还都吃的津津有味。

第二日的傍晚,碧居圣手,那位名气只在有限范围内叫得响的神医,终於到了。

江湖上一般的人,或许根本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号。

加杨子也只是隐约的听见过一次。而且在当时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碧居圣手,竟然如此年少英俊。

在他印象中,神医嘛,都应该胡子一把又长又白,说话前先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一句三顿,而且总得自称为老夫才合适。

大多的人也总会更信任有年纪前辈。大夫要找老大夫,算命也要找老道士。就连家里死了人要做超度,那也得找老和尚。

“这个……神医……”杨子觉得这话有点叫不出口。

那一身蓝布衣裳的碧居圣手也并不介意他的古怪,笑容里带著淡淡的倦意和儒雅:“六公子不必客气,我随家师姓盛,单名一个心字。你我年纪相若,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身後林家三公子说:“岂敢岂敢。虽然盛公子与我家小六年纪相仿,不过小六顽劣不堪,一事无成,哪能与盛公子你相提交论。”

盛心莞尔一笑:“三公子太客气了。请问,伤者在什麽地方?”

“在後楼上,盛公子这边请。”

杨子追在盛心後在上楼梯,忍不住说:“盛公子,请你多费心,务必将他治好……唉, 这说起来都是我鲁莽惹祸。”

盛心说:“六公子请放宽心,贵仆来相请的时候,我已经问了一下详情。林家的灵药是不少的,想必这人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是,我家林伯也是这麽说。不过,他总是在昏睡之中,而且皮肉烫坏了这麽一大片,肯定也疼……”

盛心安慰的说:“疼是一定的,等我看过了伤者再说。”

守在门口的小仆躬身推开了门,盛心迈步进了房中。

房里陈设简单,林家大公子先前想教训弟弟,将房中一应家具都撤掉移走,屋里面空荡荡的,只余一床,一桌,一几。

房间的窗子都闭的紧紧的,床帐低垂,屋里弥漫著一股浓重刺鼻的药气。

盛心走到床前,杨子先赶过来,把帐子掀起。

盛心低下头去,先看看伤者的脸色。

盛心半天没有动,杨子心里发虚,颤颤的问:“这个,盛公子,怎麽,怎麽样?”

盛心忽然伸出手去,却在靠近那人脸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这个……他的伤要紧吗?”

盛心摇了摇头。

杨子心里就更虚了。

这个摇头是说要紧,还是说不要紧?是有危险,还是没危险?

杨子正想再问:“盛……”

“你先出去。”

“啊?”

盛心回过头来,脸上那种让人舒服的笑容一点也没有了,有一种茫然的无措,又重复了一遍:“你先出去。”

林三公子拉了杨子一把:“想必盛公子自有道理,我们先出去吧。”

杨子有些被动的向门口挪动脚步,还有些不大放心的回过头来看。

盛心站在床前,被烛光拉长的背影显得有些寥落。

一瞬间杨子觉得这个鼎鼎大名的神医,其实只象个无助的孩子。

门轻轻的在身後合扰,盛心全身的力气好象都被抽空了,腿一软,跪在了床前。

床上躺的那人大概又被疼痛侵袭,眉头皱了起来。

盛心痴痴的伸出手,拭去他鬓边和额角的冷汗。

盛宁……

曾经想过多少次,他现在会身处何处,他有没有因为成长而变了模样……他在做什麽事,他快乐吗?他是不是平安?他……

还会不会再有重见的一天?

可是,却在完全料不到的时刻,在这样的情形下猝然相逢。

他把额头靠在盛宁的胸口,听著那缓慢的心跳。

是了!盛宁身上有伤!

盛心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他几乎忘了他是来做什麽的!

盛宁就是那个奄奄垂危的伤者,而他是被请来诊疗病患的郎中!

盛心定一定神,将盛宁的手腕摆正,两个指头按了上去。

过了半晌,又换了一只手。

上一篇:家事 下一篇:嫁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