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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44)

盛世尘一天又一天的失望,表面上看,一如既往。但是心中有一块地方,慢慢的干涸,荒芜,变成寂寞的沙漠。

盛宁给予他的,是毫无保留的,无微不至的温情,还有……爱恋。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点点滴滴的逐渐想起,盛世尘茫然又觉得惶恐,他面对著一地的碎片,笨拙的,把一块和一块极小的片段拼凑起来。

每一个片段里,都有盛宁,还有,两个人之间那样不顾一切的爱情。

说著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的两个人,成天成夜的缱绻缠绵,如同生共长一棵藤上并头开出的花朵,花叶相系,血脉相连。

但是,那些过往,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破裂成一地的碎片。

雨声连绵不绝,填补了两个人之间沈默的空白。

房间里弥漫著那并不很好的茶香,盛世尘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盛宁抬起头来,脸上有一抹红晕。因为知道那瓶子里装的什麽,所以……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该换药了。”

盛宁觉得嗓子里干干的,艰难的吞咽了一下。

盛世尘看到他精致的,不是很明显的喉节上下移动了一下,知道他发窘,微笑著说:“很快就好的。”

盛宁又咽了一口,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趴著比较方便涂药。”盛世尘说。

盛宁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在盛世尘目光的注视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了床边,手机械的抬起来,松开腰间的系带,褪掉衣裳,然後……

解开裤子上的系带。

衣料是很好的,很软很滑。系带一松,他闭上了眼。

盛世尘的手在温水里洗过,轻轻按在他的背上来回抚摩:“你害怕我?”

盛宁的声音闷在枕头里:“没……”

口是心非。

盛宁害怕什麽呢?

他对他的心意里,搀杂了太多习惯性的敬畏吗?

盛世尘微微沈吟,拔开瓷瓶的瓶塞,用指尖挑了带著香气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盛宁的腰上。

药膏是凉的,沾在肌肤上,盛宁忍不住轻轻一颤。

盛世尘看的分明,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畏惧,也可能是药膏太凉,或是腰上新生的肌肤格外敏感,盛宁腰背的那片皮肤上起了极小的,那种战栗的小疙瘩,细细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指尖下的肌肤绷的紧紧的,让人觉得又可怜又可爱。

药膏涂完,盛世尘拉过薄被替他盖住裸露的身体,轻声说:“好了。”

盛宁动了一下,脸还是朝著床里的。

在盛世尘看不到的这个角度,盛宁的手悄悄贴在脸颊上。

好烫……

简直象是烧热的铁鏊,把一块面饼贴上来,可能马上就会被烙熟的。

盛世尘坐在床沿,手一下一下的,慢慢抚摸他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不够黑,也不算长。黄黄稀稀的,但是非常柔软细滑,有点茸茸的感觉。

盛世尘在刹那间想起刚刚救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迷惘的眼神,无助的身形。

救人的时候,不是不骄傲的。

那种可以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不由得人不骄傲。

但是,是他成就了盛宁,还是盛宁成就了他?

他似乎从来没有照料过这些孩子,他只是象对待成年人一样对待他们,让他们选择未来,让他们自立自强。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只是……

只是现在,觉得有些遗憾。

没有亲手照料过他,替他穿过衣裳,梳过头发,教他念书……

他只是曾经督促过他练字。

用淡漠的口气,和事不关已的态度。

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麽,觉得胸口似乎被谁的手用力揪紧了。

有一点痛,有一点紧,还有一点空。

他曾经错过了那麽多,那麽久。现在,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还来得及?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盛宁的耳朵,连耳根都涨红了,薄薄的耳廓外缘红的有些半透明,仿佛红色晶莹剔透的珊瑚,说不出的可爱。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肤一发都会显得这样漂亮特别,珍贵难妥。

盛世尘微微笑著轻轻抚摸,盛宁柔软的发丝从他的指间穿过。不要紧的,虽然虚掷了那麽多的宝贵的时光,可是,现在也不算晚。

一切都来得及。

雨季再漫长也会过去,西风吹在脸上,带著秋天的干涩。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盛宁的头枕在盛世尘腿上,睡的沈沈的。

车夫在外面招呼:“客人,地方到了啊,下车吧?”

盛世尘轻声说:“等一等。”

再等一等。

盛世尘把车窗的帘帷掀起来,干燥的微凉的风吹在脸上,但是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暖的。

阳光照在了盛宁的脸上,初见时苍白的肤肌上有了一点的红晕,被秋日的豔阳映著,看上去丰润而可口。

很象昨天吃过的,那个叫做茶酥的点心。

做法似乎很繁复,盛世尘看著盛宁把花生剥出来,炒熟,碾碎筛过,然後放在一旁让它冷凉。

这不过是那七八种原料中的一样,这样费心思,不过做出来小小一盘点心,小巧可爱的可以一口吞下。

吃起来只是吃口的功夫,可是做的人却花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

之前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享受结果,从来没有去关心过程。

盛世尘抬起手来遮住日光,一抹斜斜的影子罩在盛宁的半张脸上。

再睡一会儿……

只是这样看著盛宁的脸庞,就觉得心里安定踏实。

没过多长时间,盛宁长长的扇子似的睫毛抖动起来,眼珠转动著,睁开了眼睛。

“醒了?”盛世尘的手轻轻盖在他的额上:“你睡的很香呢。”

盛宁用力眨了几下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是什麽地方?”

“先下车吧。”

盛宁蜷著腿睡了半天,听盛世尘这麽说了之後,嘴里咕哝了两声想要起身,可是腰背软的使不上力气。

盛世尘手托在他腰上,也没见著怎麽动作,轻巧的抱著他便下了车。

远远近近的都是树,山坡上一片红,一片黄,金灿灿的说不出的华美。

“先生?”

“来。”盛世尘把他放下地,却牵著他一只手:“在半山腰。你要是累,就说一声,走的慢也无妨。”

盛宁有些迷惘,刚睡醒的眼睛看著满山的秋叶,朦朦胧胧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去什麽地方?”

盛世尘低声说:“去见我母亲。”

盛世尘的……母亲?

盛宁怔怔的,刚睡醒的脑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为什麽他们要去见盛世尘的母亲。

而这里……这里不过是路途中经过的一个小地方,清北县这麽个小县城,还有郊外的这无名荒山,这里并不是盛世尘的家乡……

他的母亲怎麽会在这里呢?

他们沿著山路慢慢的向上走,山道上铺著单薄的青石板,可能是前些日子连绵的雨冲刷的关系,石板踩上去有些不稳,还有些已经错了位。

盛宁脚步不稳,盛世尘的手先是牵著他的手,然後变成扶住他的肩,最後变成揽住他的腰。

盛宁与从前相比,高了些,但是瘦的厉害。

贴在他腰间的手,清晰的可以摸著肋骨,就在薄薄的一层皮肤下面。

骨头虽然明显的浮凸,但也不很硬,不硌手。摸上去的时候只觉得外面那层薄薄的皮肉又软又滑,里面的骨头也似乎十分的柔软,绝不会让掌心不舒服。

这个以美食为志愿的少年,却消瘦成了这样。

凡尘57

更新时间: 06/26 2007

盛世尘的手慢慢收紧。

他记得,以前他曾经无数次拥抱过这可爱的少年,脸颊丰嫩,还带著婴儿肥,腰上有一嘟嘟的肉,捏在手裏又软又滑又弹性。

那时候,被捏的盛宁会呀呀叫,因为他怕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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