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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61)+番外

他这样也是……省得旁人眼刀唇剑的又直接冲着我来,我应该理解的。

而且,景福宫的那一位没了儿子,也的确……

的确……

静思七十一

真奇怪,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一个下午收拾清点东西折腾的腰酸背疼,玄烨一直留在慈宁宫里,反正孙嬷嬷跟着,玄烨爱吃什么想玩什么她也都知道。喜月一下午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到了该上晚点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娘娘,要不,让小术子去请皇上……”

“不用了。”我打断她的话:“不用去。”

她于是也不再提。

掌灯时分,孙嬷嬷抱着玄烨回来。小胖可能是玩的过头,已经累的睡着了。

喜月已经把嘴抿的象一条线,什么都不再说。!

“还要不要给三阿哥洗个澡?”孙嬷嬷轻声问:“刚才在慈宁宫弄的一身都是汗。”

我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和内衫里都潮乎乎的热热的。

“算了,让他睡吧,明天再洗。”

我看着孙嬷嬷把玄烨小心的放在床上。原来玄烨的摇篮和其他衣裳和用具全都被撤换了,因为患天花的说法,这些东西必定不会再留着。

孙嬷嬷把帐幔放下,压好,端起灯。我想跟她一起出去,可是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阵黑,腿脚软的厉害。

她急忙伸过手来扶,低声急问:“娘娘,没事么?”

我摇摇头,扶着她慢慢走出玄烨的屋子。

喜月在廊下和人小声说话,我站在暗影里,听见她问:“皇上可还在景福宫?”

那个躬身的小太监低声说:“皇上适才起驾回乾清宫了。”

“我交待的话,跟孙公公说了吗?”

“说了,可是……”

我挥了一下手,孙嬷嬷无声的退开。我也没有再听下去,自己转身回了屋里。

喜月让人备了浴水,里面大概放了药材和香料,让人放松舒适。我在热水里坐了好一会儿。喜月替我舀了水,慢慢从头顶冲下来。

我闭着眼睛,坐在让人身体虚软的热水中。宫中特别安静,虽然闭着眼,但是已经听不到秋虫啾鸣的声音。我睁开眼,看着自己在浴桶中的映影。发上的水珠滴滴的滑落进桶中,滴破水面上那女子朦胧动荡的面容。

“娘娘,兴许,皇上是……”

“也许是吧。”

好象打哑迷一样的说话,就算有人听见,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谎话……我说的是谎话。其实我很明白,我一直在害怕,却又一直在等待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我所知道的真正的历史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是个擅用手段的人,正如我一向所知的,他采取的行动总会到达与初衷完全不同的彼岸。雷霆万钧的废皇后,废后却捧在手中丢不掉扔不开,成了一块总好不了的伤疤。拿景福宫那一位搞平衡当掩饰,最后却变成掩饰不掉的心痛了吧?

无论如何,染病的是她的儿子,死掉的是他的皇子。

他性格暴烈却又软弱,绝决却又多情。

非常矛盾的一个人。

我觉得,不算是他背叛。因为……因为我原本不该在此处出现。

董鄂乌云珠惊才绝艳,如果不是我这个变数,她宠冠后宫的路本该走的一帆风顺。而我虽然打乱了这一切,却始终害怕着,也在等待着,事情终究会回到原本的正途上。

水声滴滴,象是那场曾经下过的雨。不过雨终究是要停的,我想我也绕不开雨住云散的命定。

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

风声不存在,是我在感慨,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

我轻轻哼着已经记不全歌词的调子,喜月执着的舀着水,一下,又一下,水总要流回桶里,无论她再舀起多少次也不会变。

在此刻期待已经显得很荒唐。

所以我也不必再期待。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在期待自己走到这里。我在慈宁宫第一次遇到那个清秀腼腆的江南美女,她替顺治倒茶,年宴的时候呈上的精心烹调的菜肴,永寿宫午后寂静无人的西厢房……独宠无二的皇贵妃董鄂氏乌云珠。

即使是顺治日日盘恒在我身边,夜夜流连不去的时候,我的心中,也早认定,这一天一定会来的。历史的车辙绕了一个圈子,终究回到我熟悉的轨迹上。

在我向他要求出宫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也许我应该留下,留下来的话,那么该发生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我真的可以改变这段历史。但是我还是害怕,所以我逃走了。隔了数月再踏回原地,但是风景已经不是那般了。这样看来,其实是我纵容这一切发生了,改变了。但是,是我左右历史,还是历史左右我?

我只是个蠢笨的女子,没有心计手段,没有野心雄图。我只想安兔的生活,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平安。

不能说我对这一切乐见其成,是我愿意情景变成今天这样。我只是,觉得四面楚歌的时候,又时时刻刻忘不掉我所知道的历史真相。

一面享受着阴影下的安逸,一面看着远方的雨云,知道它终究会移到头顶上来。这份安逸就象是偷来的,不敢明目张胆的用,不敢肆无忌惮的在寂静中入睡。

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都只是历史开的玩笑。

那一段好象是幸福的时光,只是借来的,现在还给应该拥有它的人?

脱轨的一切看起来……都已经回到了正轨上了。

我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里面已经可以感觉到微弱的胎动,象是有尾小小的鱼儿在里面游动,不安的碰触着,试探着,要弄明白今世何世,今夕何夕。

我的玄烨,还有这个孩子,他们是我得到的,拥有的,别人拿不走的。

是我在历史曾经错位的间际里留下来的,只属于我的珍宝。

静思七十二

一夜睡的不太安稳,总会没什么原因的醒过来,然后看着帐顶的流苏发楞,一次次的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宫外,这里是永寿宫。

外面风动帘栊,声声入耳。夏天已经在秋风里被吹得散了形,凉意从窗缝门缝墙缝里透进来。李清照写什么?好象有一句,玉枕纱橱,夜半凉初透。

我翻个身,暗笑一声。在外面天天都睡的好好的,一回来倒开始认床。

第二天到慈宁宫省安,大家粉墨彩衣,上演相见欢。因为脸色不好看,而且许久没进宫,今天头次见,少不了还是要装扮下门面。脸上施了一点脂粉,唇上也涂了一些胭色的膏子,幸好眉毛还是浓丽的,不用描画。

皇后的殷勤慰问不必说,一众嫔妃唏嘘感叹,不管真泪假泪,还有两位频频拿帕子拭泪的。这等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的景象好久不见,有久违的感觉却没有亲切的体会。特别是有两个份位不高的,头油多半是倒在头上的,熏得我胸口郁闷的难过。得亏我害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然说不定吐她们一身一头——那就更热闹好看了。

没见着乌云珠,据说她自从四阿哥夭折后一直卧病,太后免她来早晚省安。这样对双方面都好,太后提起她时面容平静,可是眼神很写实传神的透露了太后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两位不见更好,反正互相都不待见对方。

最让我意外的是淑妃,她还穿的比较亮眼的颜色,头上也戴着富丽华美的首饰,但是话比以前少多了,眼神也没有那么锋利。见了我,先看看脸,又瞄了一眼我的肚子,居然什么尖刺的话也没有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啊,一直象个爆跳球的淑妃都学会沉着了……这后宫是彻底的没有一丝生气了。

皇后的脸好象圆了一圈儿,看上去更显得珠圆玉润了。我看着她梳着齐眉浏海,一张脸擦着上好的珍珠粉,虽然看上去非常莹白非常透滑,可是总觉得象套了个面具似的。嘴唇则小小的涂成一团殷红,让我忍不住要去联想在现代看到的日本瓷玩偶。她真的,把皇后两个字贯彻的很彻底,连笑容也是标准化的,只是嘴角微微弯起,绝不露齿,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自称本宫。以前那种温柔敦厚的感觉是彻底的没有了,取而代之是的一种面具式的老练和被长长的睫毛挡住看不清楚的眼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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