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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9)+番外

上了那个吴良辅抬来的步辇,我还拿手绢不停的擦脸上的粉。

德行,虽然不能不去,可我也不能摆出一副死活要贴上他的架势啊,他不笑死我也会羞愤而死。

步辇不挡风,不知道平时那些妃子娘娘们坐上面冷不冷,反正我是挺冷的。到了这时代才知道以前看的一些电影不切实际,说皇帝召谁,谁就洗了澡不穿衣服,拿被一裹送到皇帝床上去——害得我刚来的时候还很好奇的想去一睹这有名的“背宫”奇观。

切,实际上就和我现在差不多,皇帝吃完第二顿饭,半下午的功夫就会翻这个什么绿牌子,然后被翻到的娘娘就就收拾打扮齐了去伴驾,有时候也陪皇帝下棋说话看戏什么的,晚上可能……就在一块儿睡……

反正我没扒人门缝瞅去。

所以皇帝现在找我干嘛啊?他要不是烦静妃烦的透透的,就不会废她了嘛!不会真是叫我去打骂出气的吧?

人说在皇宫里待久了的人很容易心理变态的,太监,老宫女,不得宠的妃子……皇帝似乎也有变态的可能性。

顺治待在西暖阁里,我到廊下下了步辇,小太监往屋里传:“皇上,静妃娘娘来了。”

然后听不见屋里吱声没吱声,太监就掀门帷请我进去。

我吹了一路的冷风,进屋先被热气熏的眼睛有点潮潮的感觉,啥也没瞧见得先行礼,行礼的时候腿也有点不大听使唤,嗓子也有点哑:“给皇上请安。”

皇帝没作声,爱搭不理的。

我站在一边儿,打量这间屋。屋挺大,有股熏香和墨香在一起的味儿,挺好闻。屋里有书架子,架上放了好些书。估计都是装门面的,皇帝很可能从来不去动。

过了有小半天,我已经把地毯上的花纹都琢磨过了,他才没好气的说:“坐下吧,还等我招呼你。”

哦,不好意思啊,原来我可以随便坐?

我看看他坐在案前,好象是在办公的样子,自己就在一边炕沿上坐了,顺手把炕桌的茶端起来,老实不客气的先喝一大口。

唔……到底是热茶暖人啊……

顺治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说:“那是朕的参茶。”

“哦,味道一般啊。”我咂咂嘴,原来参茶就这味儿,说甜不甜说苦不苦的,没什么好喝。我点个头:“皇上你忙,不用招呼我。”

顺治的脸色象活吞了个大鸭蛋,吐不出咽不下很噎得慌的样子,恨不得在我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可是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办公。

我坐在炕边儿上也挺无聊,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眼睛往书架那边溜……好象看到一本《三国演义》耶!

不要说这书不重要,人家满人进关打天下就靠着这本小说当兵书呐。

据说顺治皇帝是个很喜欢汉族文化的皇帝,和董鄂特别有共同语言也是因为董美人懂诗词会书画有气质……

皇帝叫我来就为了把我晾在一边儿干坐吗?

反正很招他厌,多点少点没区别,我跳下炕去把那本书从架子上抽下来。

果然没看错,就是一本三国。

我翻了一下,右开,竖体,这时候印刷术当然不如现代,上面的字比较大,不过墨迹还是满整齐的。

我正寻思着是不是拿它打发时间,后边皇帝很不屑的说:“不识字就别乱翻书。”

吖?皇后不识汉字?

不,不可能吧?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按理说……这个从小当皇后培养的静妃,应该懂点汉字吧?

可是看顺治样子,似乎她是真的不懂。

得,上次我可还跟董鄂扯成语来着……天哪,马脚露大了。

硬着头皮说:“谁生下来就会?不会不兴人学会?”哼一声,拿着书翻的哗哗响,其实眼角的余光还在看他什么反应。

顺治露出不屑的表情,又低头去办他的公去了。

真办假办也不知道,他这半天好象都在看一张折子,没换过。

静思十一

我把一本三国翻的哗啦哗啦响,顺治在那儿把折子也翻的悉悉簌簌的不太平。宫女换茶递水来去无声,走路比猫还轻。

屋里挺安静的,外面应该放着西洋来的自鸣钟,滴滴答答的秒针响,让我有种恍惚的感觉,好象我不是坐在乾清宫的西暖阁里的炕上,而是坐在自己老家客厅的旧沙发上,吃完了午饭,外面下着雪,屋里烧着暖炉子,老座钟滴答滴答的走着,炉子上炖着水,炉膛里还塞着红薯,一会儿就熟了,剥了皮就可以吃……那时候父母都在,奶奶也还在……

忽然“哗啦”一声响,我心里惊的一跳,转过头来看。一个茶碗翻在桌上,碗盖掉在了地下,顺治一脚踢开桌前的小太监,怒不可遏的喊:“你想烫死我啊!来人!”!

外面呼啦啦进来了两个太监两个侍卫,顺治一迭声的说:“拉出去拉出去。”

那个我看不顺眼的吴良辅凑过来:“皇上,怎么处置啊?”

这老小子忒不是好东西,本来皇帝还没说什么要命的话呢,被他这一问,没好气的说:“打死了算!”

这些人。

闲事我当然不想管,可是看着桌上的茶水还在往外冒着一点袅袅的热气……总不能看着人就被打死了吧。我站起来走到跟前去:

“烫着哪儿了,让我看看。”

他没好气的一甩手,差点把我推个趔趄:“不用看!”

我咬咬牙,还是柔声和气的问:“你烫着哪儿了?”

他更没好气:“没烫着。”

我转头跟吴良辅说:“行啦,没烫着也就用不着打死,长点教训就行了。”

顺治一抬头,嘴还没张开,我又说:“这些茶水啊什么事情,是不是也归你管着的?”

吴良辅点头哈腰:“是,正是奴才管着。”

“告诫他们手脚俐落点儿,下不为例啊。”

吴良辅腰板僵了一下,立刻弯的更深:“是,是。”

“都出去吧,挤屋里不象话。”

顺治脸色比刚才还难看,有个小监过来收拾书案上泼的茶水,我看着他那样,保不齐又飞起一脚把人踢出去。好在他脸色虽然难看,可是毕竟没再迁怒。

唔,听说这个皇帝暴燥易怒,的确没错。往常他和我置气我不搭理他也没办法,可是这些伺候人的人被拿来出气,肯定不是头一回。

等那个小太监也出去了,屋里没剩人,就门口还站两个宫女,微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好象两尊木雕,连个大喘气儿的声音也听不见。

顺治胸口起伏,忽然用力一推,桌上的东西淅沥哗啦的掉了一地。

“你以为你还是皇后啊!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得,还是冲我来的,我就知道他憋着气呢。把我叫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我是一点儿也不怵他,你能把我怎么样啊?你妈可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背后的。

“我知道不是皇后啊,可我干什么了啊你气成这样?”我看着地下掉的东西,朱砂打翻了沾,有几滴沾在他的袖子上,看起来殷红殷红跟血点似的。

“我让人打死奴才,你还敢出来拦话?指不定就是你指使他来烫我的!”

这不是乱扣黑铞吗?嘿,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黑就是白说白就是黑啊你!

“皇上还真是英明,连这都想出来了。”我笑笑:“早知道啊刚才就不该让太监把茶水什么的擦了,说不定还能验出毒来呢。”

他看起来被噎的很是个难受,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我马上退了一步:“皇上,我都已经落到现在这地步了,您还觉得不解气吗?”

这句话我声音很小,又憋着一点委屈劲儿:“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想发落那个太监,你是想发落我的吧?反正我现在人也在这儿,你要处置就处置吧,我也没什么别的话说——我就想问,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耿耿于怀不能原谅?是我的错,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出来,我改过还不行吗?我们也不用见总是跟仇人一样,那样不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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