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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127)+番外

不知道秦烈刚才来打伞了没有。

想必没有,一个人还好躲过旁人的眼睛,一把伞撑开,圆圆的那么大,谁都能看见了。

雨虽然不大,可是站那么半天,一亲一回,身上想必都淋湿了。

下次得告诉他,下雨天,刮风天,热天时都不要过来——不过,他会不会听劝?

这个人有主意得很,多半一边答应着,一边还是照来不误。

“郡主?”

“啊,走吧。”

料子满满的摊开来摆着,各式的颜色、花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吴娣也跟着一同来了,对这些绸缎衣料,她最是熟悉精通。料子的好坏,出产,花色,样样如数家珍。什么料子适合做什么用途,一匹一匹的说得请清楚楚。

小冬看着满眼的料子,忽然间想到,自己刚才问的真是不得要领。

要讨好未来婆婆,刚才应该多问问秦烈,婆婆喜欢些什么讨厌些什么才对,光听他絮絮叨叼,说了半天,倒是解闷了,可是完全没模着未来婆婆的脉啊。

她嘻欢红?还是喜欢绿?

是喜欢花一点儿的,还是素一点儿的?是喜欢细布,还是喜欢绸缎?

小冬还打算做件衣裳做双鞋向未来婆婆表表孝心,可是刚才却没跟秦烈请教这些要点。

太失策了。

圣慈太后那里,小冬倒是摸得很淮的。衣裳要淡雅素洁的,小各从未见过圣慈太后的便袍有什么艳丽花样。

但圣总慈后是在深宫中消磨了多年岁月的人,深宫,岁月,这两样东西都特别的锋利,把人的棱角,热情,喜好,冲动……一片片削下去,最后宫中生活的女人们,仿佛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样。

秦烈的母亲,应该不是这样。

她是异族女子,不讲温良恭俭让,喜欢就是喜欢,为了这个能狠下心来与过往全都一刀两断。婆家不能容她,她带着孩子过得那样苦也撑下来了。

性子很急躁,很倔强坚韧……小冬微微出神,无限向往。

如果把她换成那个境地,她能那样坚持,那样生活么?

不知道。

也许她也能,人么,不逼到那份儿上谁也不知道。

也许她根本无法面对。她没经历过那样生活心心她这一辈子甚至没有独立承担过什么责任。

“这个……”吴娣停了下来,指着一匹料子说:“这是哪儿来的?”

一旁的人说:“这边几匹都是四海聚宝送来的。”

小冬一听到这四个宇,顿时来了精神。

那几匹料子者起来并不如何特别,只看花色光泽,比刚才那几匹提花缎和织金缎差多了。

吴娣比她更精神,看着那几匹料子简直是两眼做光。活象色狼见了美女,老饕见了美餐。

“这是婆夷的斓花锦啊……”吴娣的手都在发抖:“这……这,这真是斓花锦啊……”

她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句话,胡氏忍不住问:“吴师傅,不知这斓花锦有什么特异之物?”

可是看吴师傅的样子,她现在肯定没心思回答问题。看这副狂热,吴师傅最想干的事应该是扑上去把这些斓花锦据为己有,吃睡都不和它们分开。

“我师傅……我师傅临终前还说,这辈子就是没见过斓花锦,所以终身抱憾……”

小冬好奇地问:“吴师傅以前没见过这种料子?那你怎么这一下就认出来了?”

“斓花锦与众不同啊,这种锦,就算是最能干的婆夷姑娘,一辈子也难织出一匹来。你看,这是什么颜色?”

“素青啊。”上面也没有花,者不出什么稀奇。

吴师傅把料子抖开两尺有余,斜提起来:“再看看。”

“好象是……烟紫的?”

角度和光线的变化,颜色竟然就不同了。

“再细看看。”

小冬有些疑惑,再仔细者。

这料子竟然不是素面的了,上头浮着一层浅浅的花纹,怒放的花朵,舒展的枝叶,花间翻础飞舞的彩蝶一一“这……这是怎么织的?”

吴滴一脸狂热:“是啊,这个若在阳光下,颜色更好看。我刚才看了一眼还有点怀疑,再者第二眼就可以确定了。这肯定是斓花锦没错。婆夷女子也不是个个都能织,会织。有手巧的便会从小学起,织出来给自己裁件嫁衣,咱们大夏没人知道这是怎么织的,我师傅早年见过一回,可是没能仔细研习一番。后来进了宫,在针工局做事,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婆夷不是年年都有进贡吗?”

“没贡过这个,只有采锦,束素,姚布那些。”

遂州离婆夷倒是近这个一定是秦烈特意弄了来的。

不过既然是这么稀罕的东西,他刚才怎么一句也没提?

第66章 夜话

秦烈再来时小冬就问他斓花锦的事情。

“斓花锦? ”

秦烈怔了下:“我是想给你弄几匹来的,可是我的人还没回来的,你知道的,连着你给赵芷的信一起捎去的,没回来呢。定是四海聚宝的人送来的。”

“是啊,没错。”

秦烈忽然笑了“我知道了……”

“不是你,会是谁?”

“我娘啊。”

“咦?”

“除了我娘,旁人差遣不动那些人。再说,和婆夷那边,还是我更熟悉。就算换是我,只怕也弄不来这几匹斓花锦。”

原来是托了未来婆婆的福。

小冬心里有些忐忑,又有点甜丝丝的,靠着窗边说:“那……你替我谢谢……伯母。”

秦烈在外头嘿嘿笑:“还叫伯母啊?好吧,且这么叫着,反正总要改口的。斓花锦做裙子做披帛都好,你就裁了做吧,回来穿得漂亮亮的,你亲自去谢她吧。”

见当然是要见的一一将来成了亲,可得给婆婆敬茶的。

“对了,房子都整得差不多了,正在修整花园,你上次说的那些花已经移过去了。”

小冬轻声说:“别花太多钱。”

秦烈想了一声,又说:“没花我的钱,东西都是王爷让人采办的,上手呢,有内府的还有作监的,我就是来来回回跑个腿儿,想使钱还使不上呢。从咱们那宅子到王府,走路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坐车更快,后你要来往也方便。”

“嗯,我知道,父亲就是这样说的。”

小冬想了想,低声说:“天气老这么坏,你就不要再来了,别总淋得象落汤鸡似的。等天气睛好了,你再来吧。”

“知道.今天这雨不大,我来时就没下,再说,我这斗篷是隔雨的不怕。”

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秦烈还是舍不得立时就走,站在窗子外面雨珠沿着瓦沟流淌,从檐沿落下。

“那,我走了?”

窗子里小冬轻轻嗯了出声。

她也有些舍不得,听着外面过了半晌没声音,猜想秦烈己经走了轻轻开了一线窗子朝外看,却不想正和秦烈对了个正脸儿。

“呀?”

小冬咬着唇,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你不是走了么?”

秦烈终于见着了她的样子,小冬的脸庞似乎瘦了些,更加清丽娟秀。

头发梳成双鬟髫垂在肩膀上,耳朵上戴了一对明珠坠子,脸上没施脂粉,脸上似惊似嗔,说不出的可爱。

秦烈的手想往前伸,小冬忙把窗子一掩:“你快走吧,让人看见。”

“好好,我这回真走啦。”

屋里大家围着那斓花锦啧啧称赞,吴师傅一边细看,一边又叹气又摇头的。

“吴师傅这是怎么了?”

“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光这样看,看个一年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织出来的。要是遇见一个懂行的,好好请教一番,那就好了。”

红芙笑着说:“您也说了,咱们中原没人会织这个,难道要去婆夷找人去求教么?”

“唉,即使这辈子还能去,只怕也问不到。咱们大夏朝的针绣名家也多,可差不多都是敝帚自珍,有些压箱绝技连徒弟都学不来。就拿我来说吧,当年有 一样飞针的本事,就打算只都她女儿的,可惜她女儿实在不是这块料子,后来传给了她的儿媳,我就没福学到。这么一来二去的,很多都人的绝技就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