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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170)+番外

“妈妈不用担心,想来只是传闻,并没有那样严重。”

胡氏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小冬的话:“不出来不知道,原来天下有那么大。以前还以为京城就很大了,天底下什么样的东西京城没有呢?可是出来一看,咱们还真是井底之蛙。”

“嗯。”小冬笑着替胡氏绕了一回线。胡氏总是闲不住,手里习惯做点儿活计,可是她的眼力却大不如前了:“妈妈的见识比我多多了,既然你都这样说,那一定是没错的。”

“嗯。”胡氏小声说:“姑爷也真是个有本事的人,你看这一路上妥妥当当的,可比那只会说空话的人不知强了多少。我可听说过呢,赵惠郡主当年嫁的倒是一位有名的才子,可惜忒迂腐不化了,虽然在翰林院谋了个清贵的位置,没几天就将人都得罪了个大半,被明调暗贬的发配到思齐阁去看管书目。结果正赶他倒霉,偏偏那屋漏雨淋坏了书的事又让他遇着了,又给发配到了常庸司去守空院子。那儿既没人,也没东西,总算能待得住了,不然哪,他再闯两回祸,非拾踢出京城流放了不可。”

嗯,赵惠小冬还有印象,当时在集玉堂一起读过两年书,她出嫁很早,也生了两个孩子了。不过小冬却对她的驸马了解不多。做官,首先要会做人。只有才气是远远不够的。你不会做人的话,越有才气,还越是树大招风。和他不一样,沈静就是太会做人了。是的……

小冬对他的感觉就是这样。太懂得为人处事,太知道明哲保身,虽然……这是必须的,可是做为亲戚,朋友,一起长大的伙伴来说,总觉得他不够真诚。大概小冬唯一见了他真性情的只有两次,一次是他偷躲在假山石洞里看侠义小说,还有一次就是……,给五公主送那张画卷。小冬微微出神,连燕子指给她看半山腰一抹斜探出来的树,也设有在意。

有点……想家。出门也很好,可是她依然想家。还从来没离开京城这么远,这么久过。她想念每天平上醒来时窗外面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喜鹊拖着尾巴从树权间飞快地掠过,嗖的一声便冲上了天。她想念屋里的香燃尽了,留下来的一抹淡淡余韵,香气似有若无,萦绕在鼻端。她更想念人。

不知安王怎么样?身体可还好?是不是还忙碌劳累?每没有按时添衣减衣?是不是又多喝了茶夜间睡不稳?还有赵吕,他在成岭好吗?每次看到他,都感觉他有变化,瘦了,精悍了,军中经历好象将他身上原本那些柔软的东西都消抹去了一样,只留下了峥嵘刚骨。这变化是好是坏?

小冬有些怀念以前的赵吕,虽然有点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可是,应该是好事。赵吕终究要长大的:他不比小冬,以前靠父亲,将来靠丈夫。安王终究会老去,他将来要支撑门楣…… 长大是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一件事。尽管长大并不是那样快乐和顺遂。

“郡主,风紧了,关上窗子吧?”

“好。”

燕子继续和她那一团线奋斗,磨练了几天,她的进步也只限于从一大团乱线变成了一小撮乱线的提高。胡氏私下和小冬说:“照李姑娘这个学法,出嫁时只怕能裁条帕子,还是毛边儿素面的。”

小冬忍着笑说:“也未必,兴许她哪天忽然就开窍了呢。” 当然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红芙从外头进来,低声说:“奇怪,咱们船后头什么时候多了好几艘船在后头?”

小冬探头看了看,果然。后头影影绰绰,远远近近得有七八艘。船吃水都深,看样子是装了不少货物的船只。江面上不知不觉起了雾,渐渐越来越浓。

”这……不会是水匪吧?”

小冬噗哧一声笑出来:“水匪肯定会驾小船的,来的快逃得快,驾这么大的船,追得上谁呀?”

“也是哦。”红芙笑笑:“郡主怎么知道水匪都是小船?您也没出过门啊。”

小冬心说现代的水匪路匪的可一点不比古代少。不过她只是一笑,红芙自己就补充了:“我知道了,是姑爷说的吧?姑爷还真是见多识广。”

这些船为什么跟在他们后头?不识路?不可能的,从这儿到沙州一条水道直通过去。也不是水匪…… 那,难道是想借势?有可能。如果这附近真的不太平,那一起走是比落单要强多了。人多势众,水匪也会掂量着办的。

等秦烈进舱来的时候,小冬便问他。秦烈只是一笑:“不用担心,我们的船回回从这里过,不都太平无事么?对了,再过半个时辰船在枫林渡停一停,我在这儿有个相识,姓惠,你让人整治些酒菜,我请他喝两杯。”

小冬答应了一声,心里忽然一动:“这个姓惠的,和水匪相识若是旁人都说这儿有水匪而秦烈回回都没事,那他结识水匪,这姓惠的即使不是水匪也肯定与水匪有些交情往来,这可能性是很大的。

秦烈微微诧异,看着小冬的目光显得新奇而赞赏。 “出外靠朋支,有朋友帮衬的话,会么事都要易办得多了。”

这就是变柯承认了。看他笑得好象很忠厚,可是小冬只想骂一句:面憨内奸。做人是要忠厚的,经商也是需要诚信的,可是只忠厚和诚信是不够的。秦烈能年纪轻轻有这番成就一一固然他走的是正道,可是却不能只顾着走正道,旁的那些门路也要有所联络。

真的忠厚老实的人,会这么几年坚持不懈的跳她的窗子吗?

小冬忽然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一一不,其实秦烈也没骗她。只是很多她以前不去想。再说,秦烈对她,也着实是好。在不起贰心这个大前提下,秦烈小小的狡猾,那些都是小节。

小冬笑着说:“好,我这就吩咐人做几个好菜。”

“菜要辣些,酒也要好的。”

“知道了。”

酒菜十分丰盛,小冬对厨房的安排是游刃有余的,即使临时请客也毫不仓促。有就地取材的,比如鱼脍,炒螺和炸虾,也有他们自己带的,干菇笋片粉丝火腿这些。一桌菜南北荟杂,琳琅满目。

第一百零四章 冤家

船停靠在岸边没多时,客人就搭跳板上了船。上船的只一个人,可是留在岸边的跟从的人,小冬在舱里也看见了——果然有一股凶悍之气。

八成不是什么善类。

这个姓惠的,恐怕就是水匪中的人吧?而且,地位不低。

这样的人……结交也不是不可以,但请他来自家船上吃饭,小冬心里未免有些微的不舒服。

这不是开门拘盗么?

就算现在笑呵呵的你好我也好,可是狼终究是狼,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他忽然间翻脸,那是防不胜防啊。

小冬决定尽快把这人送走,然后得好好和秦烈讨论一下这个什么人能交,什么人得防着的问题。

燕子也好奇地要死:“秦叔请什么客了?做了那么多好吃的……”

言下之意十分不甘。秦烈请客,连小冬都不便露面。燕子他们自 然也是不能上来的。

上次在宣州,他们没去成明月楼,就拉了好几天的脸。

“你还怕没吃的?那些菜不都给你留了?“

燕子忽然眼睛圆睁,指着站在舱门口和秦烈说话的人问:“那,那……”

小冬从没见她露出过俱怕惊慌的神情,可是现在燕子眼睛发直手也直发颤,小冬还没来及出声,燕子猛地叫出来:“强盗来了!哥哥,强盗来了!”

女童的声音本来就尖细,小冬耳朵被刺得极不舒服,慢一拍才明白过她喊的是什么。

“强盗?”

小冬转头朝外看,外面秦烈和姓惠的那人也朝这儿看。

小冬一触到那个人的目光,就难以抑制的打了个寒颤。那人的目光中有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他一定杀过人一一小冬记得安王身边也曾经有这样的人,那种冷和沉默就象有万钓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