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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36)+番外

“豆腐,还有菜心,太后娘娘做的菜可好吃了。”

安王唔了一声,抱着小冬坐在那儿,有好一会儿没出声说话。

小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本能地觉得,应该在想圣慈太后的事吧?

“太后娘娘还说要给我琴,我没要。”

“嗯。”

安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小冬眨巴眼睛,只盼着安王说点儿什么。

她觉得,安王心里肯定藏着很多话。

她扭过头,想看清楚安王脸上的神情。

“去把桌上的信拿来。”

小冬应了一声,从安王身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过去拿了信。

信皮上写着字,铁钩银划似的,字是好字,就是小冬不认识。

安王也没有再说什么,有人来禀事,胡氏很快进来,把小冬带了出去。

胡氏又把赵吕和安王问过的话重新问了一遍,不过她着重问小冬冷不冷,累不累,有没有上课时就觉得肚子饿,可要准备软垫,省得坐久了人会不舒服之类。

她们在后园门的门口遇着秦烈了。

小冬觉得奇怪,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烈看到她们过来,反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把手里的小包袱递过来:“这个是姚家捎来的东西,我就不进去了。”

胡氏接了过来,笑着说:“秦哥儿到我们那里坐坐吧。”

秦烈摇摇头,大步走了。

胡氏望着他的背影。要说住在府里的两位表少爷,胡氏自然偏沈静多些。沈静又温文又俊秀,还聪颖多才,待人总是一团和气。和他一比,秦烈就显得粗糙刚硬得多。

那个包袱虽然小,却沉甸甸的,份量着实不轻。

小冬倒是挺好奇里头是什么东西。

姚锦凤一把接过包袱,两下就解开了。

最上头是一把短刀。

小冬吃了一惊。姚锦凤也怔了一下,把那刀拿了起来。

刀很小,连柄大概有七寸长,金色的鞘子上镶着晶莹灿烂的好些宝石,看着倒不象一把利器,更象一件华贵的装饰。

“姚姐姐,这是什么?”

“刀……我来时候,家里不让带来的。没想到,这回又给送来了。”

沈蔷实在好奇:“你……你会用刀?”

姚锦凤得意的笑了:“我还杀过狼呢。”

杀……狼?

小冬和沈蔷的神情出奇地的一致,嘴半张着,差不多能塞个鸡蛋进去。

“嗯,有一年冬天雪很大,山里头的狼饿得受不了,出来找吃的,半夜听到羊圈里羊在叫,我和阿叔他们一起出去的,我和阿叔他们一起杀了狼,狼皮给了婶子,狼牙我还留着呢。”她在腰里翻了下,从荷包里倒出样东西来:“就是这个。”

那的确是一枚尖尖的兽齿。小冬和沈蔷当然不知道狼牙是什么样,可是姚锦凤的性格是有一说一,心直口快的,应该不是骗她们。

“就用这刀杀的吗?”

“当然不是了。”姚锦凤坐下来,把短刀拔出鞘。刃上寒光一闪,小冬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沈蔷斜过身来,将她挡住一些,小声说:“别怕,没事儿。”

“嗯。”

沈蔷问:“你家里为什么把刀给你送来啊?”

姚锦凤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刀……”她说了一半又停住了,把刀收起来别在腰间,又翻看包袱里的其他东西,把锦带和绣花荷包拣出来分给小冬沈蔷一人一份。

包袱里还有一封信,但是小冬还没来及看清,姚锦凤已经重新把包袱系了起来。

很快小冬就发觉,上学还是有很多地方,让她不适应的。

比如,三位公主间的明争暗斗。

这很正常,小冬很理解。不是一个妈生的嘛,怎么可能一条心。四公主看着一副温厚的样子,时常在五公主和六公主之间打圆场。

小冬的办法就是装傻,不管是六公主亲近还是五公主示好,一律笑眯眯的,不点头不摇头不赞成不反对,反正她年纪小。

时间一长,别人倒觉得她脾气好性格好,人很好相处,也乐于和她多亲近。

一群姑娘凑在一起,话题不外就是那几样。

衣裳,首饰,吃食,再来就是一些长短是非。

小冬也没刻意去听,她们聊的时候她也不插嘴。

沈蔷一到这种时候就拿出绣活儿来做,低着头的,可两只耳朵支棱得比谁都尖。手里的活计好些天了,还只绣了半片叶子,缝了拆拆了又缝,布早就糟得不成样子了。

第三十九章 背诗

 女孩子们遮遮掩掩地传递东西,小冬眼尖,瞄见包着的布书皮张开一角,书的第一页上其实也写着书名。

《春草记》?

咳,光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正经书……应该是这时代的言情小说吧?

打死小冬也不信这些姑娘们能传看多违禁的小说。顶多就象她曾经在花园中遇到沈静,偷偷看侠义小说一样。

这一刻小冬觉得,这上学跟前世一样。男生偷看武侠,女生偷看言情,互相传递,小声议论。心中各自揣着一个武侠的,或是言情的梦想。男孩子想的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女孩子憧憬的是嫁一个英俊王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冬抿着嘴偷偷笑了。

她觉得上学也不尽是一件苦差了,也有快乐。

女孩子们在休息的时候喝茶,分享从家中带来的点心,传看着绣法别致的手绢,讨论着京城里最新鲜的趣闻……

连一开始被隐隐排斥在外的姚锦凤,也和人搭上了话。

她相貌美艳,女孩子们对一个长相特别出众的同性,总是有敌意的。更何况姚锦凤不是京城人氏,又没有显赫出身——最要命的是说话直来直去的,各种因素汇聚在一起,不被讨厌才怪呢。不过看在小冬的面子,或是说,看在安王府的面子上,倒没有什么恶言恶语或是别的行为。

让小冬想不到的是,姚锦凤的人缘居然慢慢变好了。

好象……起因是有一天,教诗的汪师傅提姚锦凤起来背诗,就背前一天学的诗。

这倒也不算刻意刁难,因为那两首诗都算是比较简单的。

可是……嗯……

姚锦凤想了想,先背第一首,张嘴便是:“游子手中线……”

底下坐的人里头顿时传来几声意外的咳嗽声。

换成一般人,这会儿肯定能意会出自己背错了,从而再想一想,多半能改正过来了。

可是姚锦凤没领会到这意思,接着背下去:“慈母身上衣……”一直背到:“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背完了还挺得意,精致美丽的面庞微微扬起,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汪师傅面色古怪,点了点头说:“谁说报不得?这游子还真是心灵手巧啊……”

小冬弯着腰忍笑。正是啊,这游子……不一般啊不一般。

汪师傅手里的细竹尺在桌上敲了敲,说:“再背一首。”

姚锦凤张口就来:“离离草上飞,一岁一枯荣……”

小冬闻言,都快把脸埋到桌子里去了。

汪师傅眉一挑:“草上飞何解?”

姚锦凤不知是真忘了还是根本走神儿走到九宵云外去了,兴高采烈地解释:“我们老家有种野兔子,个儿小腿长,蹿得飞快,看上去犹如在草上飞一样,那兔子肉味道鲜美……”

女孩子们终究忍不住,哄笑一团。

汪师傅也是想笑的,但她忍住了,只说:“别惦记兔子了,回去把这两首诗各抄五十回。”

只抄五十回,算是很轻的处罚了。

从那天背错诗之后,姚锦凤的人缘就慢慢好起来了。下了课有个小姑娘先忍不住,过来问她:“你真吃过那草上飞?”

姚锦凤笑着说:“吃过呀,我亲手打的。”

来问话的女孩子是景郡王家的幺女赵芷,比小冬大半岁,性子还很天真活泼。她眼睛睁得老大:“你能打兔子?”

“打兔子算什么呀,我还能打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