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时衣(42)+番外

赵吕目送他出去,他看起来并不觉得意外。

小冬小声问他:“哥哥,是谁来了?”

赵吕果然知道,低声回答她:“是皇上。”

他来做什么?

不过沈蔷已经把一个装着花球的小斗递了过来,小冬在里面拣出一个,打开下面的系绳,抽出纸条。

上头写了一个谜语:尚有疏梅傍池旁,打一花名。

小冬有点恍惚,她在想皇帝为什么这时候到王府来。

沈蔷帮她把谜面又念了一遍,笑嘻嘻地说:“喂,猜着没有?猜不着的话,就得认罚了。”

小冬又低头看了一眼纸条,大概吃得太饱了,脑袋里空空一片,看着那几个字,怎么也想不出谜底来。

她抬起头来,坐在斜对面的秦烈正关切地看着她,嘴唇轻轻开合。可是怕被别人看见他在给小冬支招儿,他的口型可不敢做得太明显了,所以一直到他重复第三回的时候,小冬才会意他说的两个字是什么。

“海棠。”

沈蔷失望了:“唉呀,又猜着了。”

花斗传到赵吕手中,他也笑嘻嘻地拿了一个出来,那却是一个字谜了,他想了想,也猜中了。下一个轮到姚锦凤,她却没有猜出来,被沈蔷按着灌了一大杯苦茶。席上没有酒,那苦茶被当了酒使,又酸又涩的,第一口喝下,好象有许多小针在舌头上攒刺一样。

姚锦凤苦着脸,那杯茶洒了好些在她的裙子上。

小冬趴在赵吕肩膀上嘻嘻笑,欣赏姚锦凤难得一见的狼狈相。

花斗又传给了秦烈。

小冬觉得他一定能猜出来,可是又有点儿希望他猜不中。

从那次她生病,秦烈带着“一只野鸟”来探病后,小冬每次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想的不是秦烈二字,而是——小鸡。

黄茸茸软乎乎的象线团一样的小鸡。

虽然秦烈英俊的面庞和小鸡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可是小冬想,大概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印象是不可能从她脑袋里面被消掉了。

第四十六章 离京

 小冬扒着书房的门朝里看。

她觉得自己猫得挺好,藏头不露尾,可是今天特意戴在头上的一大朵绒花那么招摇地晃啊晃,安王怎么可能看不见?

“小冬,进来。”

小冬垂下头,惴惴的迈进门。

安王坐在那里,瞧着小冬象霜打的小黄瓜一样一步三拖地走过来,还往门外瞅了一眼,似乎指望着谁来给她解围一样。

安王的书房在王府里就算没打上“禁地”二字的标签,也不是轻易能进来的。

皇帝应该刚走,不过书房里茶也没有一盏。

显然这两兄弟说的话十分要紧,皇帝来去匆匆连口茶都没喝就走了。

安王曲起中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记:“捣蛋鬼,你来多久了?”

“刚来。”瞅着不速之客走了她才溜进来的。小冬捂着脑门,靠着安王膝头,露出一个大大的讨好的笑脸。

好在安王也没有和她计较这事儿。

那条圣慈太后亲手绣的腰带放在桌上。小冬屋里现在有好几样她亲手做的活计,她送,小冬就用。那填了花瓣的丝棉的枕头枕着确实舒服,花香味儿经久不散。圣慈太后还答应到了冬天再给她缝个梅花的枕头,那香味儿一直到夏天都不会淡去。

可她给小冬做得这么带劲儿这么欢,一说到安王,那就立刻闷下来了。

明夫人怕安王,小冬可以理解。毕竟她端着安王府的饭碗,就算安王看在明贵妃面子上什么也不做,也完全可以让她坐十年冷板凳。

可是圣慈太后和安王之间完全不用这么冷淡,不知为什么,小冬觉得他们母子间,不光是因为长期疏离而形成的陌生冷淡,圣慈太后提起安王的时候,怎么也有几分……

小冬说不上来。

难道圣慈太后也怕他?

看着安王俊雅的面容,小冬真想不出来那些怕他什么?

也许是安王对她太好。

小冬只见着他在家里的样子,对赵吕那是明师加慈父,对小冬就更不用说了。

安王在外面什么样,小冬不知道。

安王摸摸她的头发:“怎么不在外面玩了?”

小冬摸摸肚子,苦着脸说:“都灌了一肚子茶了。”

虽然有秦烈赵吕帮衬,可也不是每次都能过关。

安王笑了:“好,下次你们再玩,砌一盘子姜放那里,谁输了就吃那个。”

小冬气哼哼地瞪他。她最怕葱姜蒜,尤其最怕姜。

安王这提议明显就是对着她来的嘛,太损了。

瞅着小冬瞪着眼鼓着腮,样子活象只被惹得炸毛的小猫,安王笑够了,才说:“最近功课怎么样?”

小冬有点心虚。

她是名符其实的混日子的,反正又不用考试升学,也没人要求她一定要学出个什么名堂来,书读过就读过了,棋课画课根本都是在瞎玩儿,也就练字还认真点儿。

最后安王说了句:“过几日送你到庄子上去住些天。”

没头没尾的。

小冬怔了下,好好儿的干嘛去庄子上住?

不过看安王的神情,并不是和她商量,只是告诉她这件事情。

小冬乖乖应了一声。

别说安王要她去庄子上住,就算要她去尼姑庵住,也没有小冬质疑的份儿。

小冬隐约觉得,大概要出什么事。

她没料错。

安王生辰之后,沈芳从宫回来了,因为据说沈家已经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她得回家备嫁,这公主伴读当然不能再做了,沈静也收拾打点好一起回河东,他是回去备考。

而沈蔷和姚锦凤当然是和小冬作伴,一起被打了包送到庄子上去。

马车驶离安王府的时候,小冬忍不住撩起帘子朝后看。

赵吕笑得没心没肺似地朝她摆手,秦烈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仿佛钉在地下的柱子一样。

呸,个高儿有什么了不起。

小冬有点怏怏不乐地缩回头来。

沈蔷也没有平时那么活泼,闷闷坐在一边儿。就是姚锦凤还是老样子,兴奋地左顾右盼,每回出门她都象是出笼小鸟一样欢腾。

“那庄子远不远?”

小冬说:“不远。”

沈蔷把荷包的穗子缠在手上又松开,松开了又缠上。凉滑的穗子不一会儿就变得有些潮潮地发黏。

沈蔷虽然也不太懂事,可是她也知道这次肯定……要出什么事。

要不然芳姐和堂哥也不会一起回河东去,而郡主连学堂都不去了。

京城里能有什么险?不去上学……那事儿要出在宫里?

沈蔷不敢往下想了。

她在京城也陆续听说了很多闲话,也不知哪些真哪些假。皇帝和安王都和亲生母亲圣慈太后不亲近,皇帝好歹还是在亲娘身边儿养到一岁多才抱走的,安王是一落地就让人带走的,圣慈太后连孩子一眼都没见着就昏死过去了。两个孩子都归了圣德太后抚养,皇帝娶的李氏女是圣德太后作主挑选的。

沈蔷是不懂太多,可她觉得,看起来再亲近,毕竟是隔了一层肚皮的。

出了城门沈蔷觉得喘气都比刚才松快多了,刚才在城里头,外面人声嘈杂,她坐在角落里一动都没敢动,现在一活动,才觉得腿脚都有点发僵了。

小冬托着腮靠在窗子边儿,姚锦凤趴在另一个窗子边儿,沈蔷没地儿偎,老老实实掏出绣了一半的手绢接着绣。可是心里静不下来,绣了有十来针,才发现自己把花瓣儿给绣成绿的了。

她也不想再拆,愣了一会儿,接着往下绣。

没来京城的时候她向往京城,觉得京城应该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来了京城后她想家。

现在又要离开京城了,也不知道要去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反正沈蔷不懂别的,她就知道她和小冬是拴在一条绳的蚂蚱了,小冬好,她当然也好。小冬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