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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55)+番外

男子的声音却比刚才更低了,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怕人听见。

不过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是走了,小冬又等了一会儿,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终于哆嗦着移步回去,起先一步一步像猫一样小心,后来快到门口时加快了速度,事后想想自己都为之惊叹,人的潜力真是无穷,一被危机刺激了爆发起来,她竟然能跑得那么快!而且,动静还很轻,并没把外面值夜的人吵醒。

她把鞋子一踢,坐在床上。

腿还在发抖,止不住。

可能是后怕,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她刚才跑得太剧烈了。

她给自己倒了口茶喝,喝得太快差点儿呛着。

经这么一吓,她倒回床上倒是很快就睡着了,一夜一个梦都没有做。

早上起来小冬恍惚着,还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个离奇的梦。梦里她从房里溜出去,在墙根儿下听见别人私会——

不,不是梦!

她的脚底还有灰呢!

她昨晚确实光着脚溜出去了,也确实听到有人在那里私情偷会!

晚上太紧张,她都没注意到那两个人到底在哪个角落里,是在墙里还是墙外。

要是墙里……除非那人翻墙进了院子,不大可能。

难道是墙外?有可能。玉芳阁墙外面那里有一片竹林,还有几株年深日远枝繁叶茂的大树,要是那两个人在墙外树下,倒是个避人的好地方。

对,应该是墙外。

她院子里的人,小冬心里还是有数的。红绫红英她们俩肯定不会,其他的丫鬟,小丫鬟,都是几个人住一间房的,夜里想偷溜出去,难度有点大。

那是哪一房的丫鬟呢?还有,外院的人,怎么进的内宅?从哪儿溜进来的?这回能溜进一个偷情的,那下回会不会溜进来个刺客?

小冬越想越惊心,可是,她要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婚娶

说出去?

可那样事情就闹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牵连。不说那两个人查出来准要受惩处,就是其他人,包括夜里值守的人,其他的丫鬟,府里的护卫……小冬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时代查这种事一定是大面积无差别打击方式。

不说的话,心里总存着疙瘩,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更糟的发展——不知在哪儿听过一句,奸情就像那野草,一放任就会长成连片连天。

小冬试探着问胡氏:“胡妈妈,红绫姐姐她们,将来也要嫁人吧?”

胡氏笑着说:“那自然是要嫁的。”

小冬算算,红绫现在不是十四就是十五,记得有一回做一块儿说话他说过是哪年生人,算一算,年纪不算小了——当然是指在这个时代。要是小冬上辈子那时代,十四五?还没上高中哪,可在这里已经是及笄之年。

“那她们几岁嫁人呢?”

胡氏摸摸她头:“你这孩子怎么想起问这个?这事儿府里自有定例,你不用替她们忧心。”

小冬心说我也不想忧心,这不是觉得女大不中留么,别留出仇人来。

“那嫁给什么人?嫁给咱们府里的人吗?”

胡氏显然觉得和小冬讨论这个嫁不嫁的问题很不合宜,于是打岔把话引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小冬又不能把话再岔回来,她一个小姑娘总惦记着嫁人不嫁人的事儿不好,虽然是别人嫁人。

可是,她自己琢磨的时候,却听说了另一桩嫁娶的事。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定亲了。

小冬刚听到的时候怔了一下:“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定亲吗?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赵芷摇摇头,她嘴里总含着糖,含含糊糊说:“不知道。不过肯定是皇后娘娘要给三皇子择门好亲,二皇子不过是顺带。毕竟他年纪还要大一岁,虽然他不是皇后生的,但是总不能越过他先给三皇子娶亲啊。”

先前只是几个人私下里窃窃私语,这事未必成真,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宫中也正式传出消息来,可见这事儿是准确了,二皇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女家姓石,父亲果然名不见经传,是原州府尹。

小冬纳闷,回去问安王,原州在什么地方。安王命人取了一张地图来,铺开了指给她看:“这是京城。”

小冬点了点头。

安王的手往东南斜指,指出得有好远去:“这里就是原州。”

那离京城可真不近。

安王又在地图上指给她看河东在哪里,遂州又在哪里。

小冬赖在安王身边儿不走:“父亲,三皇子真要娶亲了吗?”

“嗯。”安王摸摸她的头:“男大当婚,自然该成家立业。”

古人总把成家放在立业前头,小冬想想自己上一世的那个时代,却是要倒过来,立业成家,没有业,哪个姑娘肯嫁啊。所以这里的人成亲总是很早,而现代的人却越来越晚。

安王现在还是风度翩翩美男子一枚,一点不像中年男人。他成亲也必然很早。

从安王那儿出来,小冬想了想,抬脚进了姚锦凤的院子。

姚锦凤难得的安静,正在做针线。大片大片的色彩艳丽的布散乱的铺了一床一地,小冬站在门口只觉得无处下脚。

“锦凤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做裙子。”

姚锦凤笑盈盈地把布朝边上踢了踢,空出一条细缝来给小冬走路:“我那一条穿不上了,再做一条。”

“怎么自己做?你说个样子,让针线上的人给你做也是一样啊。”

“不一样,”她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别的东西都能让别人替做,这条裙子一定要自己做的。”

这么多的布,缝成一条裙子,而且极尽绚烂华丽。小冬进屋没一会儿,就觉得眼前有点缭乱发晕。颜色太艳,而且太多了,铺展得眼里没有别的。

她只是隐约有些担心,才特意来找姚锦凤。

可是她并没有一点忧色。

她和三皇子应该是真的没有关系。

小冬一确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开始有余裕打量这块做裙子的布料。

这料子小冬没见过,看织法和颜色,应该不是安王府里的东西。

“什么时候买的这块料子,真好看。”

其实,实在有点太艳了。除了姚锦凤这等美人,旁人要敢穿上这种裙子——那实在太有勇气太有牺牲精神了。

但好看是真好看。

也许每个女孩子都憧憬过有一件华丽的锦衣,披上它,犹如女王一般,享受众人艳羡惊叹的目光。

不过……咳,自己没长相没身段儿,锦衣不能乱披,披上锦衣也像只肥肥的大锦鸡,那就糟糕了。

小冬心情极好,就像埋在身边儿的定时炸弹成功拆除,真是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哪怕是这颜色刺眼的布。她笑嘻嘻帮着姚锦凤挑线。姚锦凤的那手女红真是难见人,但是好在这布够艳,艳到人一看到眼就花,也就没那个精神继续查看阵脚粗不粗花绣得糙不糙了。

嗯,所谓一美遮百丑,到了衣裳上头,就是一艳遮百丑了。姚锦凤人本来就美,穿什么衣裳就是次要的,那衣裳上绣的花当然更不重要。

“锦凤姐。”

“嗯?”

“你想家吗?”

姚锦凤手里的活计停了一下:“想的,想我娘,想寨子里的人,那儿没有京城这么多好吃的,没有这么多富贵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冬拈起一根线:“要不,我和父亲说,送你回去好吗?”

姚锦凤朝小冬笑笑:“好呀,我还真想回去看一看呢。”

可晚间胡氏便和小冬说:“姚姑娘……她还是不回去的好。”

小冬讶异:“为什么?”

胡氏将剔了籽的甜瓜递给她:“即使回,她也只能回遂州他父亲那里。她母亲其实早生了病……在她来京城后约摸半年就过世了,只是瞒着姚姑娘一个人。遂州姚家未必容得下她,她母亲一死,她族人那里只怕也没人收留她……说起来,姚姑娘也怪可怜的,两边都算是家,可是都回不去,都不拿她当自己族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