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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网络版)(136)+番外

他们现在才刚刚开始,但我早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我一直没有回头。

象打开了一扇门,前院的热闹喧嚣一下子扑面涌来。空中弥漫着放完鞭炮后青色的烟气,硝石的气味儿在这种时候闻起来也显得喜气洋洋,一点都不刺鼻。

“在那边。”

我顺着师公指的方向看过去,夜香班的人又搭起了一个台子,与在涂家庄的时候不能相比,这个台子极小,上头正唱着落难公子中状元小姐赠金终得诰命的戏,小姐一身红装,状元帽上簪花,一团喜气洋洋,虽然天上还在飘雪,戏棚下却是牡丹盛开,彩蝶团舞——又是幻术变出来的小把戏。

白宛她们应该就躲在那个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下头。

我们站在台子前津津有味的看起戏来。

我很少看戏。

看戏都是有钱又有闲的人干的,我觉得自己总是在疲于奔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一折戏唱完,有人从台子后面钻出来喝水,我看见了白宛,她掀开台子底下的帘布钻出来,也跑到一口大缸附近去舀热水喝。

旁边有个女孩儿,扎着紫色头巾,也去舀水,把她挤到一边去。

白宛瞪她一眼,然后她忽然把水瓢扔下,迅速钻进两幢屋之间的窄道,这孩子动作真快,我差点没看清楚她是怎么消失的。

“去看看。”

我们白紧张了,她没跑远,就在那屋子的后面,猫着腰躲在那里往前面看。

白宛偷窥的不是别人。

正是我,巫真,还有闵道。

是的,那天我们在文家遇到了闵道。

白宛的目光异常地亮,透着一股热切地向往。

她向往的是我。

这种感觉真古怪。

我和白宛一次又一次意外相遇,巧合的就象有什么人在幕后操纵安排一样。我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却躲在暗处紧紧的盯着我,仿佛食腐肉为生的秃鹫,在人将死时便徘徊跟随,等待可以扑上去啃食的时机到来。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

我转过头来,结果师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正死死盯着闵道,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在看一个仇人,这个仇人还那么不巧,和他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秘密 四

我疑惑了一会儿,慢了一步才想起来……闵道,他好象,在传说中,是我的姘头?

这个事儿……

我,我可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了,据说,还有个私生子,我也见过,就是闵观。

这人到沙湖来过,当时我也纳闷了好一阵,但觉得这事儿不是太紧要,多半是讹传,也没有在意。

当时师公见了闵观是个什么表情来着?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可没想过这事儿终有一天还是找上门来了。

我扯扯师公的袖子,他转过脸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光简直利得能杀人。

“我……”我肯定没干过这事儿!

可这话我却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来。

但是,我真不记得……后头的事情,连和师公在一起的那些事我都不记得。

谁知道后来,闵道怎么突然多了一个生母不详的儿子出来?

我和闵道交情这时候只是平平,我怎么可能和他勾勾搭搭,还生了一个孩子?

而且,如果真按时间推算,我是有一段时日确行踪不明……

我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能证明。

师公脸色愈冷,我心里愈是发苦。

我倒真想能拍着胸口说一声我没做出那种事来——可我却完全不记得。

白宛趴在那儿看得眼睛都不眨,象是生怕有什么人在她眼皮底下溜走了一样。师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我从没哪个时候象现在一样,急切,迫切地盼望自己快些把那段时日全想起来。

可是……就是想不起。

为什么?

前面都可以,后面为什么不行?

呆站着说不出的别扭僵硬,我试着没话找话说。

“真想不以于白屏和甄慧当年是在沙湖斩蛟的……那地底下还留着别的东西吗?”

师公的声音听起来象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年我搜寻过不止一次。没有。”

“那里到底什么样儿?”我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裂痕遍布。”师公惜字如金:“有一个深潭,水早已经干涸。岔路孔洞极多,应该是当年那蛟的洞穴。还有几截巨大的断骨,不知是不是当年那恶蛟的尸骸。”

嗯……又冷了场。

我重新挑起一个话题:“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悟出甄慧的秘密的。后来你没有琢磨过吗?”

话一出口,感觉我好象在炫耀自己比他悟性强似的,师公依旧没搭话。

“细想想,斩蛟是两个人做的事儿,可是世人提起来,总是说剑仙于白屏如何如何,总是把甄慧忘了。如果甄慧不在。不幻化出另一只蛟来,于白屏也许斩不了蛟成不了名,可能命都保不住。”

这话说的也不对头。我是想替我们修炼幻术的抱不平,但是落到师公耳朵里好象就是说他们男人白吃饭不干事儿一样,替女人鸣不平了。

不在好在师公这回总算回了我一句:“有人露在前头,就得有人隐在后头,世事多是如此。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记住的是名将,谁记得枯骨。”

咳,师公这嘴也太毒了——甄慧怎么到了他嘴里一变就成了枯骨了?

远处那门又开了,闵道和巫宁巫真在门口道别。

师公忽然说:“你刚才说的那句……”

“唔?”哪一句?

我怔了下,刚才我可说了好些话。

师公的手指叩了两下。他在想事的时候,时常会有这么个小动作。而这会儿他是拉着我的手的。所以他这两下都叩在我的掌心。

嗒,嗒。

好象叩在耳边,叩在心头。

“你刚才说。甄慧幻出另一只蛟。”

原来是这句。每个版本的传说中,别的细节或许不尽相同,可是这一点总是一样的。

甄慧她幻出来的就是一只蛟,不是一头虎,不是一把剑什么的。

“为什么不是旁的。而是偏偏是蛟?”

师公象着了魔一样,眼睛微微眯着。他不再注意闵道那边动静。也没有再关注白宛,全副心神似乎都用揣摩这句话了。

这一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们当时就是在和恶蛟拼命,幻出别的东西来,未必镇得住唬得住引得开这只蛟。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潭也肯定不容二蛟吧?

再想象一下,当时甄慧满眼都是这蛟,肯定满心里除了它也别没别的。那种情形之下,怎么变得出别的东西来?

师公出神地看着远处,嘴里轻声念叨:“为什么不是别的,偏偏也是蛟?”

他手掌翻过来,那对小小的幻真珠从他掌心中升起。一实,一虚,环绕相贴,游走不定。

我心中也陡然一跳。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可是再细想,又全然摸不着头绪。

幻真珠,我这里也有一对。

如果说是甄慧留下来的东西,可是这珠子先后也传经了好几个人的手,母亲去世后,珠子在父亲手中保管,然后又传给了我。

先是巫宁,后是齐笙。两世为人,珠子都在我的手中,我却没悟出什么来,就连它是什么材质的都懵懂不知。

师公手里这对珠子不论大小,成色,上头所蕴的灵力,都比我手中的要逊色许多,只能说略有雏形。

可是,这对珠子又是以什么材质做出来的,我也依旧不明白。

非木非金非石。

“甄慧当时幻出的也是蛟,应该就是据那只作乱的恶蛟所化。”

这我当然知道。

我还知道传说里说,甄慧幻出来的蛟,和真蛟一样有着巨大的力量……

等等!

我和师公之前也一直在琢磨着,为什么那幻化出来的蛟有着实在的力量!幻术就是幻术,一切都只是建立在“虚幻”之上的把戏。幻出来的东西是永远不可能有力量的,所以许多修炼幻术的人,加强自身修为,学剑术,练体魄。又或是与旁人合作,将真实的杀伤力藏在幻术的掩饰之中,也可以致人于死地。比如,我刚变成齐笙不久,与巫真重逢的时候,她就用了这种办法,施展三世阵,而那些杀手藏于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