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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风景看透(124)

“哼,应该让潇潇来跑这个,让她看看你这风骚样儿。”周遥笑说。

“她早就看过了,她什么没看过啊?”潘飞一甩头。

“靠。”周遥说了一句,真……过分,又受到了严重刺激。

“我们潇潇可以,她待会儿还跑一个200米呢。”潘飞说。

“她很可以!”周遥笑。

瞿嘉在场地中间心不在焉地做热身,伸腰,压腿,一直盯着他的遥遥。

他们上跑道了,站在起跑线了。跑道上按道次错开位置,摆了好几个专业起跑器。周遥蹲下身去,姿势非常标准。

预备,周遥的臀部迅速往起一抬,肌肉发达的大腿紧磴着起跑器。

瞿嘉眼眶一热,紧张,整颗心随着发令枪那声响,跟着周遥的身影,一起蹿出去了……

心都不会跳了,黏在周遥身上,也化作箭一样的影子。在全场狂呼和鼓乐声中,那一群热血激扬的少年,奔跑在黑色跑道上,跑道上腾起的烟尘都激荡着青春。

迅速就过了200米,冲向弯道,周遥面色憋红持续发力,没有减速,越跑越快的。错位出发的几人逐渐分出胜负趋势,领先的就从人丛中冒头了,就是周遥和潘飞俩人齐头并进,跑得特别快。

他们踢球的,敢跑这个很难的400米,平时在场上踢球,就是无数次加速跑、变速跑、转向跑以及长途奔袭,练出强大的心肺。

最后直道冲刺,瞿嘉都冲上去了,就站在跑道内沿上,大声吼周遥的名字。

红色短裤飘在跑道上,好像下一秒就要脱离身体,撕裂的号码牌在风中嚎叫。周遥跟潘飞之间像牵着一根绳,紧摽在一起,谁也不服谁,就是齐头并进疯狂地压向终点线。看台上迷妹们都疯了……

那俩人冲出去好远,直接扑向啦啦队观众席,荡起一阵土和烟。周遥胸口剧烈起伏,一侧胸膛从小背心里爆出来,都露点了而不自知,回头瞪着大眼看向裁判——谁跑第一啊?

到底俩人谁领先冲线的,看台上都没看清,就像是并列么。

几个体育老师凑在一起琢磨几块秒表上面的记时。

过了两分钟,体育老师抬手宣布官方成绩,潘飞51秒33,第一;周遥51秒36,第二。

卧槽,0.03秒。

全场惊呼,然后爆叫,啊啊啊——

瞿嘉被钉在场地边上,站着不动。周遥还在喘,双手叉腰,没反应过来,表情略僵。

潘飞高举双手击掌,然后汗湿着抱了周遥,表情挺得意的:“哥们儿牛逼,你也挺厉害的。”

俩人成绩都不错,都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准。

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儿失落。就差0.03秒,这在中学生比赛里什么概念?

就是兜风小短裤和那条紧身骚裤子的差距么!周遥都有点儿懊恼,早知这样,他下回一定穿紧身裤来,豁出去老子的色相了!

不远处,田赛场地上渐入佳境,他们球队中后卫刘春雨正在卖力地扔铁饼。田径队的牲口再次玩儿票不计名次,刘春雨就很有戏,这一掷扔出很远,扔到了第一。能跟大春春竞争的就是他们学校篮球队一个大前锋,总之都是铁塔式猛男。周遥他班的杨环环也很有勇气地报名铁饼了,重在掺合。

队友都在看台上给刘春雨加油,任琼在喊“大春春给我扔个八十米!宝贝儿你肯定第一!”

他们球队哥们儿都是校园精英,一出手就有,拿好几个第一名了,就他还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态,周遥却是有的。

潘飞明摆着就是报了输球的一箭之仇,就赢他这0.03秒。

周遥在瞿嘉面前“啊啊”地甩着胳膊转了个圈,简直想扑到某人怀里撒泼,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不方便打滚儿。体育老师那个秒表到底准不准?凭什么啊,手指头一抖就给他掐慢了。就是这个秒表坑了他。

……

“加油,嘉你今天给我争气。”周遥跟瞿嘉擦肩而过,紧紧握一下掌。他们班拿了一堆第二第三了。

瞿嘉缓缓走向田赛场地,那边的老师吹哨子让运动员报道集合。

他下意识再次环顾四周,没发现王路军他爸跑过来围观他比赛,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有点儿忌讳,干吗来的这人?

王贵生那人干吗来的?其实,肯定不是就为给俩学生送个奖状。都多大了,高中生了,又不是小学生,谁还稀罕那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

王贵生是他们绿化包工队的头儿,挑大梁的师傅,周末大老远地过来,找学校领导拉活儿。没活儿干,难道真的沿着东大桥大街蹲在树坑里,等着天上掉钱吗?

厂子里放他们出来,根本就不管他们了,十几人的小作坊,拉不着活儿欠债破产了你们也不可能再回车间,没你的岗位和工资条了,你就回家饿死吧。上有老母,下有儿子,自己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比年轻了,家里可能还有重症病人,能怎么着?工人家庭,家家都这样儿紧巴困难,家家都一堆债,谁家日子也没有活得更容易更滋润。

王贵生进校门就直奔管事儿的人,找朝阳一中的后勤部门领导,正好也都在,递烟,攀谈,熟络,想包校园外墙周边的绿化和养护。

说了好久,从这个管事的被打发到那个管事的,学校里转一圈儿了。后来,果然把给周遥瞿嘉写的奖状亮了出来,夸朝阳一中的学生“热情、地道”。

后勤办公室就在操场后边,挨着体育部,那小领导还真就认识周遥,都特熟的,就看上这张奖状了:“你认识足球队的周遥?那孩子是挺不错,据说学习还特好。”

“是吧?”王贵生笑道,“是特好,热心,对我们工人也仗义,现在这样懂事男孩儿可真不多。我家里也养一臭小子,也一边儿大,忒么的差远了!”

小领导再打量,点头:“王师傅我瞅您挺能干的,机床厂么都是老熟人。成,下周末带你们的人过来吧,学校正好夏天要重做那些树和草的……我回头打个报告,应该没问题,都重做吧,你们下周过来吧。”

“成,成,那真谢谢您了。”王贵生点头,“我们全都是厂里老人儿,干活儿都麻利儿,到时带齐了人和家伙事儿来,几天就给您完工。”

一个四十多岁爷们儿,国企大厂干了大半辈子,一夜之间铁饭碗没了,混在街面上找临时工,能拉下这张带褶子的老脸,不容易的。很多人就是拉不下这张脸,憋了一口闷气就下岗了,就在家里蹲着骂社会骂娘。

天顶是艳阳,王贵生撩起汗衫,擦掉满头热汗,缓缓走到操场旁边。

前边还就是跳高场地,瞿嘉按号码排位顺序站在运动员队伍里,一抬头,望见这位老王同志。

还真来看他比赛?!

……

从小到大,就没有家长来校观摩过他参加运动会或者任何集体活动。

今天运动会也对家长开放,反正瞿连娣就没来。瞿连娣是知道儿子别扭嫌烦,嫌她多话,所以不来找这个别扭。除非老师点名请她喝茶,平时才不来学校露面呢。

当然,这王贵生也不是瞿嘉家长,跟他就没一毛钱关系。

他亲爸这些年,都没来看过他一眼。

……

第60章 嘉奖

跳高比赛拖得很长, 远不如短跑一枪来得痛快。全年级二十几个男生报名, 挨排儿跳。

所以瞿嘉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场地上晒太阳, 敞开两条大长腿,发着呆, 心里琢磨这帮人怎么还没跳完?跳完赶紧收摊儿吧。

周围全是大长腿,贴着号码牌的人坐了一地。

大下午的太阳特毒,瞿嘉脑门儿肩膀好像又黑一层, 晒成他家炉子边缘的黑碳色, 带着几分煤球的金属光泽。阳光十分刺眼, 都看不清,他眯起眼睛。

不远处那位喊了他一声:“哎!”

瞿嘉眯眼瞅着王贵生。

王贵生从黑色尼龙包里掏出一个遮阳帽,给瞿嘉一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