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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风景看透(67)

瞿嘉当时问,唱什么啊?

夏蓝说,你想唱什么,咱俩就唱什么。

瞿嘉从来没跟女孩合唱,就说“你随便”。夏蓝就说,你喜欢王杰就唱王杰的,《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就是男女生对唱,我带了伴奏带。

那首歌确实老好听了。周遥这个在底下酸不唧唧看着的,都承认那俩人唱特别好,而且帅哥靓女站在台上,身材外型都特别配,效果堪比大片儿mv。

瞿嘉在校园里,绝对不是那种“第一眼帅哥”,但确实有那个范儿。比如当晚唱歌,演出服装都没准备,就穿了一件平时打篮球的无袖纯白t恤。那时nba很火么,最早从美国黑人球星那边传过来的,那种无袖宽松长款恤衫,就特别时髦随性。胸前无字,风一打就透出腹肌和腰线,下面是很瘦的黑色牛仔裤。

估摸当时年级里很多女生都跟周遥一样,盯着瞿嘉手臂上的线条和大长腿,盯得眼球都凸出来了……

周遥觉着自个儿可能着魔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嘉嘉到底哪里帅”的概念,就是每一眼都莫名心动,心口和皮肤都像触电一样发抖。那种感觉,就是既甜蜜又难受。

晚会散场之后,乱哄哄的舞台一侧,夏蓝就叫住瞿嘉:“哎。”

散发披肩、开朗大方的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只水晶玻璃罐子,瓶口用软木塞住的,里面就是满满一大罐幸运星。

夏蓝一笑:“送给你的。”

瞿嘉彻底一愣:“……”

瞿嘉才是那个完全没经验收女同学礼物的,也没人送过他女生的浪漫玩意儿,都不懂。在杰迪唱歌粉丝送的不算,他平时都不与陌生人往来,又不操粉丝。

情感经历上就没有被旁人善待过,极为苍白冷淡,反射弧也迟钝,玻璃罐子在两人中间传递了几秒钟,瞿嘉接过来了。

夏蓝又一笑:“也没什么的,我叠了一共365颗星星,就是想送给你,你拿走吧!”

瞿嘉:“……谢谢你啊。”

他当时都接过来才发觉,可能不该收吧?收下了代表什么意思?但已经没法儿再塞回去了。幸运星有粉色黄色蓝色的,浪漫又可爱,就是花了心思用彩纸一个一个叠的,真的很用心了。

周遥在旁边看见,愣傻眼了都,完全没有想到。

他以为瞿嘉这人挺内向的。所以,瞿嘉就好像只有他一个朋友,也只能有他一个朋友,跟别人都不接触,特“安全”。

结果呢,他大爷的,一点儿都不安全!

周遥那一刻简直欲哭无泪,因为他自己也折了幸运星,但是他太磨蹭,已经有人先下手了。

那时学生都迷恋动漫、星座书、星语花语书,就是从日本传到台湾、再从台湾传到大陆的少男少女文化,大家都看那些闲书。周遥也看,所以他也私底下买了罐子和彩纸,开始叠幸运星。他就每天晚上洗漱完毕上床之前,叠那么两三个,手就累了,没想到夏蓝这是连着熬了几个通宵赶工出来的吧?女孩子折纸熟练手快,竟然叠了365个!

365颗幸运星,在书里就代表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想念你。

周遥吐了一地血。他下回只能给瞿嘉叠千纸鹤了,而且得奔着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纸鹤去努力啊……啊……

自从那一天起,校园里好多人就开始注意一班班花夏蓝和二班歌神瞿嘉的互动。这就是八卦飞起来了,挡都挡不住。

大清早,校门口,他们新来的贼烦人的教导主任在检查仪容,查一个进一个,不合格不让进,就把夏蓝截住:“这女生你怎么能烫头呢?”

夏蓝说,我没烫头啊。教导主任说,你头发是大波浪卷儿的,你这不就是烫头了吗,去拉直了,拉直了才能进学校。

夏蓝把眼一翻,有脾气的呢,说我天生就是自来卷,小学初中时候老师都知道,您让我拉直了?

周围很多人推着自行车驻足,有同学小声嘀咕,“咱们主任最受不了年级里有长得比她好看的女生。”另外一个说,“咱们年级里人人都比那个妇女好看好么!”

瞿嘉把他的黑车塞进一堆破车中间,拎包走过,直眉愣目看了一眼主任:“她头发自来卷,真的。”

怕主任不信,瞿嘉回头说:“小学初中就一直是卷的,好多人知道,她不是烫的!”

夏蓝感激地瞅了瞿嘉一眼,周围一圈儿男生表情酸爽。周遥从车棚里出来,他那一副眼神酸得都能流汤儿了,耷拉着脸跟在瞿嘉身后……

午休,周遥神手速地就把上午留的数学作业都写完了。他一向是这个速度,中午先精力旺盛地干完数学,下午自习课看看语文和副科,放学后校队训练。晚上回家就剩下背英语这一项,夜深人静时背单词和课文效率很高,他学习一向特别轻松。

他此时就瞄着瞿嘉课桌里面,翻来覆去的特别煎熬。

“你就一直放你课桌里啊。”周遥小声说。

“不然我放哪儿?”瞿嘉没抬眼皮,一下子就明白周遥问的什么,交流全无障碍。

“当成宝贝。”周遥说。

“那也是人家女生费劲扒拉叠出来的,我不能给扔了吧?”瞿嘉蹙眉。

“你怎么不给拿回家去呢?摆你们家书桌上摆着看呗。”周遥酸得七荤八素,又不能说老子就是不高兴。

“拿回家去我妈不得问我?谁送的,哪个女生,干吗要送你,什么意思……”瞿嘉无奈地说。

瞿连娣肯定会旁敲侧击地问:这是谁送的?女生为什么送你这个呀,你们在学校都干什么了?满脑子别不装正事,高中时期先都给我专心学习……高三毕业再把女生带回家来!

周遥噗地笑了,哼,还是你妈妈好,我瞿连娣阿姨永远是站我这个山头的,只有我们遥遥可以从小学就领回家来!

他又问:“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夏蓝?特熟?”

“不熟。”瞿嘉说,“初中就在这个学校的,小学也是。”

周遥现在才知道:“小学也是?!”

瞿嘉说:“她家就也是机床厂里的,以前也住旁边胡同,后来搬家了吧。就小学隔壁班的,你不记得了?”

周遥在心里说了一句“卧槽卧槽”,瞎了。

他真不记得了,完全没想到,他们朝阳一中“级花”夏蓝竟然也是机床厂的职工子弟,一直和瞿嘉同校。怪不得呢,怪不得挨到高一年级的中秋晚会夏蓝终于邀歌,还送礼物给瞿嘉。这就是有备而来,而且这个“准备”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

他是从那时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不对劲。

瞿嘉垂眼捻着手腕上的皮带手环,小声说:“我妈说请你去我们家吃饭。”

“啊,”周遥一下子笑出来,“你妈终于知道我回北京了?”

“我告诉她了啊。”瞿嘉无奈一笑,“她特别高兴,说请你过中秋节吃一顿好的,我说人家家里还要过中秋一家团圆呢,哪有时间来咱家?”

周遥又高兴了,心又放回原位:“那我这个周末就有时间吃饭!”

瞿嘉现出个小表情:“你非要来,想来就来……吃顿饭呗。”

周末去吃饭这事儿定了,周遥顿时恢复生龙活虎信心百倍,出门都红光满面,肾上腺素蹭蹭地往脑门上飙。而周末首先上线的,是他们区里举办的“朝阳杯”校际足球赛,第一轮比赛开战了。

杯赛是抽签分组制,每组四支队伍,出线两个,然后再捉对淘汰,直到决出冠亚军。

朝阳一中的大操场上,球场两侧的铁架子大台阶上,座无虚席,好多同学都来围观追风少年们的比赛。

跟他们同组的首场比赛对手,就是坐车两站地开外的朝阳三中校队。两家学校离特别近,老冤家了,整天就掐。不过,打比赛他们一中占个便宜,因为三中学校穷,没钱,操场修得特别烂,重要比赛通常都在一中的校园里进行——这就是主场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