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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12)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如此想来,倒是合情合理,我并非沈家下人亦非沈家亲戚,单独住最合适不过了。

顾兰素日在沈相身边服侍,不敢多耽搁,低声说了句,“我回去复命,等晚上闲了,再来找你说话。”匆匆走了。

我洗了个清爽的温水澡,吃了顿丰盛的午餐,睡了个香甜的晌觉。醒来时,丫鬟们早准备好了替换衣物。

月白色绫袄,鹅黄色妆花褙子,豆绿色挑线裙子。

衣料轻柔精巧,式样简洁大方,像是合着我的尺寸做的,无一处不熨贴。

体态稍丰腴的朝云道:“是徐管家让人送了尺寸来,针线上的婆子刚赶制出来的。姑娘将就着穿,等日后再慢慢缝好的。”

我摇头,“这已是极好的了,这种料子,以往我连想都不敢想……不过穿成这样做事,未免糟蹋了,还是穿我自己的吧。”伸手取过包裹,换了平常穿的衣服,请朝云陪着往花园里去。

沈府花园,果然名不虚传。

迎面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假山上怪石嶙峋,或如蛟龙出海,或似凤凰展翅,孔洞缝隙里缀着斑斑驳驳的苔藓,又有异草牵藤引蔓,或垂或绕于石间。更有一羊肠小径自山脚蜿蜒而去,不知通向何处。只见小径两侧遍植山野草花,红得似火,白得如雪,一簇簇一丛丛,野趣十足。

朝云笑道:“这素馨花极香,去年别人曾送我一小瓶用这种花做的香脂,清早挑指甲大一块抹匀了涂在脸上,到晚上还能闻到香味。”

我亦含笑道:“素馨本来产在南地,虽然北方也能种,到底不如南地花期长。你若想做香脂,还得尽早动手,再有七八天,这花也就败了。”

朝云听了颇有些跃跃欲试,朝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亭子,期期艾艾道:“姑娘在亭中歇歇可好?我回去取个竹篮盛花。”

“好,你尽管去,待会我们一起摘。”我点头。

朝云引我到了亭子,小心地陪了不是,又许诺做好香脂送我一瓶,才放心地回去。

亭中有石桌石椅,似是经常有人打扫,甚是干净整洁。

亭旁一株合欢开得正盛,其叶如羽,其花若丝,清香宜人,更兼树冠庞大,遮起一地荫凉,看着就觉得凉爽无比。

远远地,有琴声飞来。悠扬婉转,如溪水潺潺,似清风明月,干净得不沾半点世俗之气。

不由得循声望去,恰看到有人正袅袅婷婷地踏上竹桥。

那个人我极熟悉,可我却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打扮。

姜黄色缎面小袄,茜红色绣白玉兰锦缎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圆髻,鬓角插了枝赤金簪子,耳朵上的赤金坠儿颤悠悠地晃在脸旁,被夕阳映着,折射出耀目的光彩。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靛蓝比甲的丫鬟。

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当家主母,又似侯门深院的主事奶奶。

蕙姨熟门熟路地下了竹桥 ,穿过石子小路,拐进旁边的竹林里。

我自合欢树后出来,心犹自怦怦直跳。

蕙姨,自幼看着我长大的蕙姨,到底有多少不同面目?

杏花楼的蕙姨,总是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娇媚撩人。

在我家的蕙姨,大多穿天水碧的棉布小袄,清纯可人。

怎成想,她还有如此富贵端庄的一面。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沈相家的花园里?

“姑娘看什么发了呆?”身后传来打趣声。

是挎着竹篮的朝云。

掩饰般地笑笑,“不知道是谁在弹琴,像仙乐一般,倒让我听迷了。”

“定是楚公子,大家都说楚公子长得像仙人下凡,连琴声也带着仙气。”朝云一脸不加掩饰的仰慕,解释道:“楚公子是大少爷的朋友,常来府里与大少爷弹琴弈棋。”压低声音,“他来的时候,府上的丫鬟都想着法子往大少爷那里跑。”

我不由失笑,若真是飘然出尘的神仙般的人物,无怪乎很多人爱慕。

两人一面谈笑一面俯身摘花。

素馨花开得极盛,又是极大一片,很快就装满了竹篮。

这才直起身子,掏了丝帕擦汗。

眼前冷不防钻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颤抖着喊了一声,“小姐——”

我吓得连连后退两步。

朝云也唬了一跳,嗔道:“魏伯真是的,这一嗓子,吓死我了。”素手捂住心口,眼角却绽出笑来,看着前方,“还真是,小姐竟然出来了。”

果然青草地上,一位十二三岁的粉衣女子,正在两位丫鬟的搀扶下,弱柳扶风般,颤巍巍地走过来。

朝云迎上前请安。

我跟着曲膝行礼,“见过沈小姐。”

沈净凝眸看向我,问:“你就是徐管家请来的那位极会养花的叶姑娘吗?”声音若黄莺出谷,清脆娇嫩又微带着柔弱,煞是好听。

我忙回道:“不过是在家中养些野花,上不得台面。”

沈净笑笑,转向魏伯,“叶姑娘来了,你也能清闲几天了。”

魏伯恭敬地答:“奴才谢小姐体恤。”话虽是对着沈净说,可视线却始终黏在我的脸上,目光里充满着极大的震惊与激动。

我与他不过第一次见面,他为何如此神态?

疑惑地回视过去,他的神情已回复了平静,只垂着身侧颤抖着的双手昭示着他内心的激动。

猛然想到,方才他喊的那声“小姐”,分明是冲着我喊的。

因为,他背对着草地,根本看不到沈净。

那么他为什么叫我小姐?

是因为我像他认识的某个人?

☆、9绣补子

我长得像爹,我们有大而圆的杏仁眼,有高且挺直的鼻梁。

可爹说,我的容颜更像娘。

不禁眉目相似,神情体态更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娘比我多了些柔媚,我则胜娘三分爽利。

那么魏伯是认识娘了?

长了十四年,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记忆里没有娘,从来都没有。

我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她的名讳,只知道爹与娘成亲后生活颇为窘困,娘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

心思不定地往回走。

朝云仍喃喃自语,“小姐今日怎么有兴致逛花园了?”

我好奇地问:“有什么不对?”

朝云解释道:“小姐天生气血不足,冬日畏寒,夏日惧热,即便是春暖花开的好日子,一个月也不过出来一两次。”

“许是看着天气好吧,现在暑气都散了。”随口应了句,心里却有几分同情沈小姐。她虽出生富贵,衣食无忧,可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见得比我更快活。

朝云犹豫了下,终是没有开口。

回到萃英园,暮云笑着端过一只掐丝珐琅托盘,“夫人派人送了些杏子来,我洗好了,姑娘现在用吗?”

宝蓝色的托盘衬着金灿灿的杏子,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

麦黄杏子熟,半个多月前,杏子已经上市,现今都过季了,沈府竟然还能吃到杏子,而且个个鸭蛋那么大,入口蜜样甜,真是难得。

一口气吃了两只,其余的让她们两人分了。

暮云忙道谢,取过铜盆,伺候我净了手,突然想起来什么般,问:“方才小姐来看姑娘,我请她坐会,打发人去寻姑娘,或者等姑娘回来去拜访她。小姐却等不及,非要亲自去花园。不知遇到姑娘没有?”

我笑答:“可巧就在假山旁遇到了。”

暮云舒了口气,“本来我还担心花园那么大,小姐若找不到姑娘,岂不是白跑一趟。”

我皱眉思忖,沈净极少出门,为何特特地到花园去看我,见了我也不过只问了一句话而已?

朝云暮云见我凝神静思,不敢多言语,悄悄地在一旁吃杏子。

我不愿她们因此拘束,随意问:“你们之前在哪里做事?”

暮云答:“回姑娘,我们都是大少爷屋里的。”

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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