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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29)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才始进去,扑面一股热气,如今天气并不太冷,可屋里已烧起了火盆。

靠窗的雕花罗汉榻上,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看上去相貌很是清丽,穿了黛青色云雁纹对襟长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一支赤金点翠双蝶戏花宝钿,华贵耀目。可脸色却很苍白,即便珠玉绫罗亦不能遮掩她的憔悴。

她的右手边站着一个模样娴静身材丰腴的女子,看服饰似乎是德妃所在的静安宫的宫女。

来这三五次了,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薛美人。

恭敬地曲膝朝罗汉榻行了个万福。

薛美人细细打量我好几眼,旁边的宫女也毫无顾忌地盯着我看。

半晌,薛美人才笑着说:“果真生得好颜色,倒教我看直了眼。”顺手掏出一只荷包,道,“ 老是累你跑路,一点零碎银子留着买果子。”

我推辞不受,“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当劳累二字。”

薛美人却有些坚持。

再推却未免有些不识抬举,我只好道谢收下。

低头看那荷包,却是骇了一跳,

石青色锦缎,金丝线莲花,分明是我刚才扔在刘成煜身上那只。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荷包怎么会突然到了薛美人手里?

她怎么又送给我了?

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躬身告辞。

出门寻了个偏僻角落,急忙将荷包掏出来,荷包并不沉手,里面只装了一个八分的银锞子。

往常送东西,红袖打点我也是这个数目,且都是直接给的银锞子。

不过一个银锞子,薛美人却特特地用荷包装着。

为什么?

细细打量着手里的荷包,终于发现了不同。

刘成煜那只封边缀得是水草纹,而这只用了紫藤纹。

原来并非是同一只。

紧张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刚抬头,发现几个青衣太监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年迎面走来。

本能地又要躲起来,却发现那人并非刘成烨,而是许久不见的楚蘅。

不由暗嘲自己神经过于紧张,只有外男入宫才会由太监陪伴。刘成烨身为皇子又住在宫里,何需太监引路?

楚蘅依然谪仙般清贵俊雅,神情疏离,可眉宇间却较从前多了几分意气风发,见了我,微微浅笑,并不多语。

我也没说话,向头前带路的范公公施了一礼,退至一旁让路。

一行人经过时,我瞧见最后面的小太监手里抱着一把古琴。

楚蘅是来为皇上弹琴的吧。

学得一手好琴艺,能够得帝王赏识,也算无上的荣耀了。

到了宁翠院,徐姑姑正坐在桌前剥一盆煮花生。

这个季节,花生刚收获不久,就能出现在徐姑姑面前,看来她日子过得不错。我不客气地抓了一把,问:“哪里来的新鲜玩意?”

徐姑姑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厨房孝敬的。”

我莞尔,“哈哈,你现在成了金主,他们倒要上赶着巴结你了。”

徐姑姑故作恼怒地抬头,视线落在我剥花生的手上,“你的手,再不好好养着,以后别指望拿绣花针了。”

我手一抖,剥出来的花生仁落在地上,耳边响起刘成煜冷漠的话语,赌气道:“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做绣活。”

徐姑姑道:“别的活计可以不做,嫁衣总是要自己缝。”

“哈,嫁衣?宫里还有机会穿嫁衣么?”我冷笑。

徐姑姑叹口气,净了手,到内室翻腾半天,拎出个半旧的碎花包袱,解开,最上方一件大红嫁衣整整齐齐地叠着,“谁说宫里没机会穿嫁衣?二十年前,我也有过男人。”

我诧异地看着她。

“是纤云宫的太监,死了十几年了。”徐姑姑缓缓道,“不过,想起那些日子,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我忽地感觉有些苍凉,掩饰般扯了嫁衣一角细看。料子是最常见的潞绸,算不得好,可绣工却极精巧,正中绣了对翩飞的彩蝶,蝶翅以金线勾勒,袖口与衣摆绣了繁复的并蒂莲纹饰。整件衣服针脚细密平整,不见半丝线头。

可想而知,徐姑姑缝这件嫁衣,定是花了不少工夫。

不由回头望去,徐姑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似是呆了。

我轻咳一声,将嫁衣叠好,半调侃半玩笑地问:“姑姑是想替我牵线么?”

☆、21是非缠

徐姑姑晃过神来,瞥我一眼,“两位皇子因为你都争风吃醋了,别人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什么争风吃醋?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大怒。

徐姑姑慢条斯理地说:“无风不起浪,反正宫里都这样传。至于从哪里传出来的话,想想就知道。”

平王跟六皇子是贤妃之子,此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无论谁是谁非,都不会给皇上留下好印象。所以流言不可能从纤云宫以及玉清宫里出来。

三皇子庄王住在宫外,在后宫制造流言不是那么容易。

那么剩下的只有五皇子安王的生母,住在静安宫的德妃了。

难怪方才薛美人突然起意要见我,而且打量我半天,就是因为这样的流言?

徐姑姑见我想透,淡淡道:“平王与六皇子自幼就合不来,你还是小心些,免得遭受池鱼之祸。”

我疑惑不解,“他们一母同胞,怎会不合?”皇家子弟,个个都是人精不容小觑,若两人同心协力,赢面岂不大了许多。

徐姑姑神情有些晦涩,“可能贤妃太过宠爱幼子吧。”说完便挥手,“你快回去吧,待久了被人说闲话。”

我掏出早先找出的碎银递给她,“留着打点厨房,让他们多孝敬孝敬你。”

徐姑姑掂量一下,“你不如朝云大方,她上次给了我五两。”

我气得笑出来,“嫌少就别要,连这些我都不舍得给。”

徐姑姑身手却是敏捷,迅速地拉开抽屉,将碎银扔了进去。

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边思索着徐姑姑的话。

贤妃太过宠爱幼子,是这样吗?

表面看来六皇子跟贤妃的确亲密得多,刘成烨几乎每天都去纤云宫请安,并且一待就是大半天。刘成煜每隔六七日去一次,问了安便出来。

可刘成煜住在宫外又有政事在身,既不如刘成烨方便,又不如他悠闲。

若说两人不合,也只有挨打那天,看上去刘成烨对兄嫂并不尊敬。

脑海蓦然浮起那日平王妃气急败坏的话,“连你都看不起本宫?”

还有刘成烨冷肃的面容,“我素日被人欺负倒也罢了……”

纤云宫里,谁会看不起平王妃?

又有谁能欺负六皇子呢?

贤妃向来心思玲珑,能得圣宠十余年,怎么可能让她的儿子水火不容?

不知不觉到了纤云宫。好在刚过晌午,并不算太迟。

我去找依柳回话,却见依柳站在东次间门口,神情有些紧张,旁边的兰心慧心也板着面孔,如临大敌的样子。

依柳见是我,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掏出怀里的荷包,压低声音道:“薛美人赏的,我推辞不下……”主要是荷包太蹊跷,我不敢收。

屋内突然响起“当啷”的茶盏落地声,接着是贤妃厉声呵斥:“你还在骗我,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依柳身子一抖,仓促道:“你先回去,晚间我找你。”

我答应着,便要迈步,听到屋内传来男子的声音,“母妃,您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儿子。”

紧接着,大红石番花夹板帘子被撞开,刘成煜面冷如霜,阔步走出。

我与依柳齐齐后退,行礼。 刘成煜锐利的眼神扫过我手上的荷包,冷哼一声。

我下意识地将荷包塞到依柳手里。

被撞开的夹板帘子“咣当”回打在门框上,声音极响。

随即屋里又响起“叮当、嘡啷”之声,似是什么重物被推翻了。

刘成煜脚步只顿了一顿,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依柳急忙掀帘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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