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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58)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目前,我不求他们忠心,只要他们没有异心,尽本分就好。

离八月初八还有三个多月,整个内府诸司忙得不亦乐乎。二十多年没有皇后之位,如今一切冠冕仪仗都要按着旧例准备起来。尚衣监更是隔三差五送了新衣让我试。

相比他们的忙碌,我倒是最清闲的一个。无需当值,不必请安,也没人前来骚扰我,由得我爱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以前可以经常见到平王,如今却是不能了。搬到纤云宫十余天,我只远远地看过他的背影一次,依旧身姿挺拔,步履匆匆,剑伤应该是大好了。

听说庄王的一个侍妾没了,连带着她的全家尽被处死。那位小妾的兄长曾在五军都督府当佥事,据说功夫不错。

五月,正值一年最好的时节,草已尽绿,花始盛开,夏风习习,清香淡淡。我常携着新来的宫女水香与木香四处游玩。朝云如今管事,是个大忙人,已难得有机会出门了。

沿着月湖慢慢走,不知不觉竟走到松涛轩。松树上缠绕的天萝已发出无数淡紫的花苞,星星点点地缀在藤蔓上,想必到了秋日能结不少的天萝籽。

正在思量,瞧见有人自宁翠院出来,男的一袭宝蓝色直缀,清雅绝伦,女子粉衣俏丽,婀娜生辉,两人言笑晏晏风采翩然,竟是多日不见的六皇子刘成烨跟红玉。

他们到宁翠院干什么,看望徐姑姑?

这才想起,我也有段日子没见到徐姑姑了。

等他们两人走远了,我打发宫女们去尚衣监问话,一个人慢慢地踏进宁翠院。

徐姑姑蹲在墙角不知在干什么。我走近前,她才发觉,吓了一大跳,气道:“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还是跟往常一样没好声气。

我便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探头去看,地上种着四五棵小幼苗,不过半尺来高,瞧不出是何种草木。

徐姑姑道:“是柠檬草,南地来的,我种着看看能不能开花。“

我故意板着脸,“姑姑真是深藏不露,连我们都瞒着。“

徐姑姑起身往屋里走,“真想瞒,也就不送手脂给朝云了。“

我追上去问:“六皇子来干什么?“

徐姑姑笑道:“你倒是耳目灵通,他来问点事情。“随手指了椅子让我坐,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两口,“你如今的身份,我就不给你倒了。”

我试探着问:“是不是还生草的事?”

徐姑姑摇头,“他还带了个侍妾,怎么能问那个。”并未否认她确实知道还生草。

“还生草到底是怎样种法?”我取出仅存的两粒种子交给她。

徐姑姑看都没看,道:“这种子少说也有一二十年了,早没了灵性。还是算了吧。”话虽如此,可听她的语气并非毫无转圜之地。

我磨着她,“你说给我听听,我也好长点见识。”

徐姑姑正色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别犯傻去试。没用的。”

我笑着点头,“好了,知道。快说吧。”

“还生草能治病救人,除去它本身的药力外,主要还是依靠人的血。先用血浸泡半个时辰,然后种到土里,发芽后,每七天需得浇一次血,过上百天才能开花。花瓣捣碎取汁,汁水内服,花瓣外敷。”

竟然还有这样离奇古怪的方法,我从未听说过。难怪刘成烨三番两次问我是否怨恨他,难怪他见我没种出来并不意外。刘成烨应该是知道的,可他并没告诉我。

支吾着问,“可是……以前的花匠也如此种吗,为什么还是种不出来?”

徐姑姑叹息道:“所以才让你别试,只有通花性的人才能种出来。”说着,神色便有些古怪,“你去过玉清宫,你可看见过花木?”

我摇头,我只见过松柏,还真不曾见到花木。

徐姑姑又道:“贤妃先先后后为六殿下找了好几个花匠。”

听了此话,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到纤云宫时,纤云宫并无花匠,而玉清宫又不需花匠,那他们……

虽然极想知道答案,又隐隐不敢去听。

徐姑姑却王顾左右而言其他,“其实贤妃不怎么喜欢花,可纤云宫里的花每年都比御花园的还要好,据说土里施了特别的肥料。阿浅,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肥料……”

我撑大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坐不住。强压着恐惧,问道:“为什么,难道种不出草来就一定要死?”

徐姑姑哂笑,“贤妃觉得种不出草的原因是浇的人血太少,想多浇点,浇着浇着人就死了。”

胸口骤然发紧,闷闷地几乎喘不过起来。

原来我曾经摸过的泥土,施过的肥料,我种过的花,养过的草,都沾着人的血。

耳边突然想起刘成烨的话——

“我一直认为,倘若一个女子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听说喜欢花的女子,都单纯又善良。”

以前想不通的谜团仿佛一下子解开了。贤妃从不曾阻止刘成烨与我接近,甚至宫里传出皇子争风的流言后,还让我教他养花。

在他们母子眼里,我单纯善良,爱上刘成烨后就会心甘情愿地以生命换取他的光明。

这才是贤妃让我进宫的目的。

☆、44徐姑姑

哆嗦着取过徐姑姑面前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才勉强止住了颤抖,挣扎着问:“这些事六殿下都知道吧?”

“早两年六殿下就死了心,可贤妃没有。去年选中了你,说最后试这一次,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不过……六殿下放弃了。” 徐姑姑起身倒了杯热茶,塞进我手里。

温热的茶杯让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不禁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咬着唇,直盯着徐姑姑,“还生草的种法,是你告诉贤妃。”

“不错。”徐姑姑并未否认。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明知道还生草是要人血浇灌才能成活,为何平白无故地让那么多人丧命。

徐姑姑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般,道:“因为六殿下所中的毒是我送给贤妃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

她用的是“送”字,这意味着什么?

徐姑姑一字一顿,“六殿下的毒是贤妃亲手所下。”

“不可能!”我大惊失色,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

贤妃如此宠爱刘成烨,又费尽心思替他解毒,怎么可能是?

徐姑姑脸色却甚为平静,“我家本是名门望族,因得罪小人而没落,贤妃答应助我兄弟振兴门楣,我便将毒跟草籽一并交予她。我早就说过还生草籽并非任何人都能种得活,可贤妃坚信凭她的势力必能找到通花性之人……其实,还生草用不了太多的血,那些花匠不至于死。”

那就是说,贤妃故意不留活口。

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徐姑姑笑着摇头,“贤妃心思深沉,谁都看不透。六殿下年幼失明,固然可怜,我却认为平王最为无辜。”

是啊,这么多年来,他平白无故地背负着亲娘给他的弑弟之名,不受皇上待见,不被人喜欢。有此娘亲,是幸还是不幸?

隐隐地为他心痛,我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如果他知道了,又会怎样想?

徐姑姑叹着气,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就着茶水喝了。又起身找出昔日给我看的包裹,“你收着,若有机会替我送到江南回春堂,我兄弟名叫徐少辛。”

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恐怕没机会出宫了,想留给我弟弟,作个念想。”徐姑姑微笑着,打了个呵欠,神情有些疲倦,“我有点困,想睡会。你回去吧,宫女等在外面了。”

“好,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辞了她便往外走。

徐姑姑却突然叫住我,“一切都是天意,阿浅。六殿下前脚刚走,你接着就来了。”

我诧异地回头。

徐姑姑倚在门框边,轻声道:“他来是警告我,不要把还生草的种法告诉你……可真相,总得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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