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后不侍寝(6)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再瞧,发现不对劲了。

昨夜曾仓促瞟过一眼,那时兰草的叶子几近枯败,怎么过了一夜,竟然生机勃勃了?

我自然没有碰过它。

面前之人也不像爱花人。

走近,搬起花盆细细端详,花盆毫无异样,因今晨并无朝露,里面的土仍是干的。按下心中的疑惑,取过水壶浇水。

兰草吸足了水,叶片随风摇动,似是表达谢意。

世人常说草木无心,其实不然,在我看来一花一草都是有灵性的。对它们好或者不好,它们能感觉出来。

逐一将花圃里的花浇足水,看着它们枝叶繁盛的样子,心里满是安定平静。

猛地想起一个问题,“皇上赐花给沈相,你又如何知道?”

他不屑地答:“沈相乃朝中重臣,爱花如痴,皇上向来对其恩宠有加,盛京谁人不知?”

呵,盛京谁人不知?惜福镇距盛京百里开外,又是个乡野小镇,我自然不会晓得了。

自嘲地笑笑,取了柴禾去厨房。家中尚有一大勺面,反正要离开了,索性全倒出来,打上三只鸡蛋,切上半根香葱,摊成了香喷喷的鸡蛋饼。

又将黄瓜切丝,昨夜留了一半的鸡脯肉重新热过,亦切丝。最后挖了半勺黄豆酱,浇在上面。

端着托盘往外走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竟跟了过来,倚在门框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深邃的眸子又黑又亮。

没来由地心头一慌,差点失手摔了托盘。

他却像发现了什么开心的事,眼底慢慢溢出笑来,如暗夜一闪而过的陨星,转瞬即逝。

跟昨晚一样,他胃口极好,吃得快却不失斯文。

我见他心情甚好,便旧话重提,“那个……你不是要感谢我吗?五十两银子,好不好?”

他不答,专心地用鸡蛋饼卷着黄瓜丝与鸡丝,动作很优雅,卷得很周整。

我气恼地看着他,卷那么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吃到肚子里,又没有别人欣赏。

好容易等他吃罢饭,用白开水漱过口,才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君子施恩不图报……”

“我不是君子……”我打断他的话,爹是君子,所以我们素来清贫,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他极快地扫了一眼我手里的蛋饼,道:“食不言,寝不语。”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规矩,我知道。可我跟爹向来是边吃饭边聊天,爹讲些他出门看到的趣事,我则提醒他该买面了,该打油了。吃饭,是很愉悦的时光。

我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饭一扫而光,欲再开口,他已施施然进屋去了。

恨恨地骂了句,“小气鬼。”算我倒霉,遇到个这么吝啬的人。

收拾完碗筷,搬出绣花架子接着昨天没完工的地方继续绣。

他攥了本书出来,大模大样地坐在石凳上,恰在我身前。

两人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

绣花是件极容易让人投入的事,选线、配色、起针、落针、留空,半点都马虎不得。

换针时,突然意识到,许久没听到翻书声了。抬头看过去,他正痴痴地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锁着,神情几许寂寥,几多落寞。

莫名地就叹了口气。

他迅速回过头,探询般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纫上针,“你若无事,帮我将屋里的书整理一下吧?”整理好了,收在木箱中,免得落了尘土。

他毫不犹豫地回绝,“我有伤在身。”

我手一抖,针尖刺破手指,沁出一滴血珠。

这人真不通情理,白吃白住,我还费心地替他上药,可他不但不给谢银,连干点活都不肯。整理书籍而已,又不费力。

硬生生咽下这口气,问:“你会画画吧?”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帮我画几张花样子。”不等他拒绝,补充道:“不画,中午没饭吃。”话说得斩钉截铁,完全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他讶然地看着我。

我板着脸将纸笔扔在他面前。

不多时,国色天香图绣完了,边也镶好了。

他看书看得入神,炭笔跟纸放在一边,像是没有动过。

我气恼地走过去,没想到纸上已经画了许多,而且大多是不常见的百里香、忍冬花、旱金莲等花样。

这么快!

他家不会是开绣铺的吧?

他仰头看着我,“如何?”眼眸里隐约有丝得意。

“不错,比我自己画得好很多。”我一张张翻着,由衷地赞叹,“若卖到绣铺去,能赚不少银子。”

他一把夺过去,脸色骤然变得阴沉。

怎地就得罪他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欲不理他,可那些花样子着实吸引人。咬了牙,深吸口气,赔着笑,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他低头自顾自地看书。

我转身要走,却听他清冷的声音道:“幼时吃过一次凉面,拌了芝麻酱的,味道很好。可家里人说街上卖得东西不能随便吃,便再也没吃过。”

我故作懊悔,“你不早说,早上将白面用尽了。”

他虽然有些失望,却没再板着脸,只淡淡说:“那就算了,只怕如今再吃,也不见得有昔日那种滋味了。”话语里的惆怅,一听便听得出。

原本我就想用午饭换回那些花样子,如今更被激起了斗志,我不信我做的凉面会不合他的口味,遂笑道:“我去绣铺送炕屏,顺便买面回来……这些花样子该给我了吧?”试探着抽他手里的纸。

他慢慢松开手,警告道:“不许拿去绣铺。若我在市面上见到这种花色,定要你好看。”神情严肃,并不像是开玩笑。

“行,我答应你。”急急收起来,唯恐他改变主意要回去。

他的唇边似乎又闪过笑,待仔细看,却什么都没有。

包好炕屏,走出巷口,看见吴勉跟几个街坊正坐在柳荫下乘凉。顾婶大声嚷着,“阿浅,这么热的天,过来凉快一会儿。”

扬扬手里的包裹,笑道:“不了,我赶着去绣铺交货。”

吴勉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做作的笑,“阿浅,咱们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容,也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转过头,淡淡地答:“明日才是第三天。”

吴勉点头,“好好好,反正我就在这里,想通了,你出来告诉我一声。”

不看他,匆匆往前走,却始终感到身后有双逼人的目光苍蝇般黏着我不放,直待拐了个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去绣铺交了炕屏,得了一两银子的工钱,又将先前抵押的三两银子取了出来,老板娘见我辞工,还格外给了个五分的银锞子,不无遗憾地说:“阿浅,你不做了,我们的生意可损失大了。”

我客气地笑笑,“怎么会,这里绣娘的绣工哪个不是拔尖的,都比我绣得好。”

老板娘摇摇头,随手抽出旁边一幅绣品展开,“她们技艺虽然好,可少了点灵气。你看看,这花就不像你绣的那么水灵逼真。”

背后非议别人总是不好,我不语,含笑跟老板娘挥了挥手,拐到粮店买了半斤面粉,又去肉铺割了二两精肉。

回家的路上,特意自杏花楼门口经过。杏花楼依旧冷清,除了两个守门的壮汉外,只有老鸨跟龟奴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嗑着瓜子聊天。

也不知蕙姨准备得如何了,可赎了身?

边想边顺着原路往回走,经过巷口时,却没看见方才乘凉的那群人。

大概是回家吃中饭了,都已晌午了呢。

慢慢走到门口,赫然发现大门又是洞开着。我记得清楚,出门时分明掩上了门,还特地嘱咐那人只待在屋内,不许随意走动。

院子里传来喧闹声,我心里一惊,急步进门,刚绕过影壁,就看到院子当中站着吴勉、顾远,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出什么事了?

上一篇:丹凤朝阳 下一篇:大唐暖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