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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64)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我笑着点点头。皇上虽留他们为质,可到底念着他们是刘家子孙,学业半点都不耽误,这么快就找好教授之人,怕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宫里多了两个孩子,我也多了不少乐趣。每天辰初,宫人们会定时带他们来请安。刘则阳总是斯文有礼应对得宜,刘则鸣则童言稚语十分可爱。

闲着没事的时候,木香与水香也会陪我去他们住的松筠阁看看。

因是深秋,松筠阁的窗子已糊上厚窗纱,并不能看清屋内的情况,但只听到琅琅的读书声,也会令人莞尔。

这日我依然往松筠阁去,不期然地见到了刘成烨。

他由红玉陪着,站在窗外,神情很专注,唇边带着温柔的笑。红玉先发现了我,便要施礼,我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夫子正讲述“父仇不共戴天,子道须当爱日”。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子之道,需爱惜时日。

我不禁黯然,为人子女,既不曾报了父仇,也未曾孝敬过父母一天,该算是大不孝吧。转身便要离去,却听身后清冷的声音道:“儿臣幼时也经常在窗外听皇兄们读书。”

回头看,刘成烨正“盯”向我这边,显然早就知道我来了。

自嘲地笑笑,我怎会忘记,他的眼睛看不见,可听力与嗅觉比谁都灵敏。淡淡地说了句,“是吗?”仍是坚定地走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感觉很复杂,有同情,有恨恶,也有一丝丝的感激。 说到底,他虽然要了我进宫,可最终并不曾强迫我什么。

心思重重地往回走,一路不断有宫人上前行礼,我也无心理会,由着木香与水香打发他们。直到木香悄悄推了我一把,“娘娘”,我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面前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他躬身长揖,“儿臣见过母后。”声音平静无波。

我却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吐出两个字来,“免礼。”

“谢母后。”他从容地直起身,恭敬地退至一旁,并不看我。

当日,我曾以关怀皇上为由找他说话,如今世人皆知皇上夜夜留宿纤云宫,我又有什么借口能多留片刻?

我觉得自己定是疯了,生辰宴那夜,不是斩钉截铁地要断了这份情么,今日见到他,为何却如此迫切地想多待一会,只一会就好。

平王并未给我机会,因为他很快地说了句,“儿臣告退”,施施然走了。

怒气、怨气以及说不清的失落齐齐涌了上来,他便是这般对我么,连多一句话都不肯说?

沉着脸回到纤云宫,刚坐定,就吩咐道:“去景泰殿,找眉绣来。”

水香应诺而去,不一会便带着眉绣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眉绣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娘娘唤奴婢来,不知有何吩咐?”

看着她,方才憋的一股气已泄了大半,只淡淡问道:“皇上早起时胃口不好,午膳是谁伺候的,用了多少?”

眉绣低着头,答:“午膳是奴婢在旁伺候,吃了大半碗饭,只用了些素菜,不过有盘鱼香豆腐很合皇上胃口。”

“回去吧,好好侍候皇上。”

“奴婢明白。”眉绣叩了首,却又道,“皇上若得知娘娘如此牵挂他,定是非常欣慰。”

我愣了片刻,眉绣也太聪明了,她口中的皇上与我那日一般,都是指的那个人。可我并不想让他知道,遂冷声道:“此事无需告诉皇上,你只尽你的本分就行了。”

眉绣应了声,告退离去。

朝云却走上前,笑道:“大喜事,杨夫人有了身子,方才太医去瞧过了,说是四十多天了。”

“真的?!”我欢喜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杨将军年近四十又得子,该是非常开心吧,顾兰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木香插话道:“月份小看不出来,得到四个多月才能试出来。”

朝云就打趣她,“你倒是懂得多。”

木香红着脸分辨,“听说的而已,难不成你不知道?”

纤云宫竟少见地一片欢声笑语。

又过得几日,天愈发冷了,早起时会看到地上白霜如雪。皇上惧冷,纤云宫早就燃上了火盆,屋内春意盎然,室外寒风萧瑟。便是这种天气,皇上仍是日日早朝,一天不曾耽搁过。

每当我醒来看到空荡荡的大床,就会想起秦宇说过的话,“皇上虽有不堪,对国事却很上心,是个极勤勉的君王。”

作为一国之君,他勤政爱民、治国有方、杀伐果断,应该算是明君,但在储君人选上,他始终犹豫不决。

种种迹象表明,他倾向于庄王,可他却未颁旨。或许,他想再等等,只是他的身子还能容得他再等么?

☆、49驾崩了

十月十五,是例行休朝的日子。皇上破天荒地没有在寅正时分起床,而是一觉睡到了卯正,连早膳都是在纤云宫用的。

木香她们刚收拾完杯碟,刘则阳兄弟两人就手拉着手进来了。今天虽休朝,可他们并不休息,仍需要学习。

见到他们,皇上和蔼地问:“夫子现在讲什么,听不听得明白?”

刘则阳一板一眼地回答:“回皇祖父的话,已经讲《幼学》第三卷了,夫子讲得很清楚。”

皇上便考了刘则阳几个问题,刘则阳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回答出来。皇上眼底露出宽慰之色,交待了几句“好好读书”之类的话。

因没问到他,刘则鸣在旁边颇觉无趣,却仍恭谨地站着,并不乱走,也没有四处张望。直到皇上问完话,他才与刘则阳一同行礼告退。

皇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道:“则阳聪明稳重,则鸣律己耐心,都是好孩子,就怕日后……”突然止住话语,叹了口气。

是怕他们长大威胁到新帝,或者新帝的后人?

倘若新帝连自己的侄儿都比不过,他趁早还是别当帝王为好。

我微微一笑,喊木香进来续茶。

皇上喝了茶,起身道:“还有折子没批,朕过书房去。”刚到门口,又转身,“昨日得了新鲜鹿肉,朕让他们预备着,晚膳的时候烤了配着青菜吃……很喜欢。”中间含糊地说了个名字,我没听清楚。

出门的时候,皇上似乎不太稳,趔趄了两步,幸好张禄手脚快,上前搀了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皇上一走了,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说话的声音跟语调也轻快了许多。

我不由暗笑,帝王自有天威,果真不是假的,即便皇上什么也不说,只坐在那里,屋内的气氛就不同。

照例去松筠阁转了一圈,又到其它地方走了走,也就晌午了。吃罢午饭,看了两页书,感觉有些困倦,顺手扯过锦被歪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皇上走进来,眼里含着几分厌恶几分温柔,“你不是没见过你爹吗,朕带你去见他。”

我诧异道:“他已经死了,怎么见?”

皇上不耐地说:“跟朕走就是,你可以当面问问,是他先辜负朕还是朕先负他……若非沈相生辰那日,田家小子去找他,朕还要被蒙在鼓里……朕唯一的错就是不该盛怒之下烧了白水书院,让你们父女不能相见。如今,朕带了你去,再不亏欠他什么。”上前便拉我的手。

我被他骇着,急忙躲开,“不,皇上……朝云,朝云快来!”

“娘娘,娘娘。”朝云匆匆冲进来,“怎么了?”

我大汗淋漓,四下瞧了瞧,问:“皇上走了?”

朝云道:“奴婢一直在外间守着,皇上根本就没来过,娘娘怕是魇着了。”起身,倒了杯热茶来。

他没来,那么方才的一切都是梦了。

喝了两口茶,右眼皮突然跳起来,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放下杯子,道:“找个人去景泰殿问问,皇上何时过来。”

朝云笑道:“皇上方才打发人来说申正过这边。御膳房的厨子已在外面准备着了。”

我掩饰般笑笑,挥手让她下去了,可想起梦里的情景,仍是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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