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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80)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如今被他这么斥着,那种复杂难辨的情绪陡然升起,赌气道:“不用你管。”

“好,我不管你。”他将盛伤药的瓷瓶扔在床上,“若再有下次,朕打死一个半个宫女,想必太后也不会拦着。”

他知道我的软肋,拿朝云来威胁我。

我愤怒地瞪他一眼,打开瓷瓶盖子,他却一把抢了去,挑出一大坨药膏,半蹲在地上,拉过我的手,泄愤般将我手臂涂了个严实。

看着他的动作,我心里一酸。

明明是爱着他,也知道他心里有我,可总是忍不住置气,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满心是伤,也累及他。

好好地相处,怎就这么难。无端地,叹了口气。

他很快地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眸,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昨夜宠幸了姚星,还是方才唐突了我?

若是前者,根本毫无必要,他并没有错;若是后者,我能说,正因为他粗暴的行为,我才感受到他的爱么?

他对宁淑妃以及原本的四位才人,虽然清冷,可都是彬彬有礼。

他打开抽屉,翻出把桃木梳,“我帮你梳头。”

我迟疑下,点了点头,走到镜前。他站在我身后,动作温存而细致。

镜子里,我们目光交缠,久久地不能移开。

梳顺了,他笨手笨脚地挽发,挽起这缕,散了那缕,舞文弄墨的手根本对付不了细软的头发。

我朝着他笑。

他却不放弃,低声道:“无需通报就能进出景泰殿的人,只你一个……可你从来不来。”顿了顿,“今天很开心。”

我呆了片刻,方道:“给姚星晋位的圣旨沾了水,墨花了。”

他的手猛地一抖,扯着我的头也向后一仰。

“疼!”我喊。

他不理会,张开双臂环住我,头俯在我耳畔,闷声道:“若是气,打我骂我,或是拿东西泄愤都可以,只别伤了自己。”

他定然以为我故意弄花了圣旨,又故意割伤手臂。

我无从解释,寻到他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复回到书房,金钗簪环仍散乱在地上。他俯身捡一来,一件一件插在我发间,又取过墨花的圣旨看了看,扔在一旁。

我去案前研磨,他突然问:“你听说过李承志吗?”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细想又不知在何处听过,遂摇了摇头。

他续道:“是西梁的指挥使,与杨成达齐名的将军。”

我想起来了,当年他去西梁作战,贤妃时常打听战事。那时候曾传李承志战死,后来又听说没死,而是潜藏在回鹘辖地窃取了资料,结果一战而捷。

他突然提到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刘成煜提笔蘸了墨,思索片刻,依原样重写了一份圣旨,方道:“我想召他回盛京,收了他的兵权。”

“他有什么不妥?”

“目前没有,他驻守西梁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二十多年不曾回过盛京。西梁驻军近三十万,数百将领均是他一手培养提拔出来的……我不放心。”

“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取过一把团扇,轻轻扇着风,以便墨迹早点干透。

刘成煜夺过团扇,扔在一旁,瞪我一眼,才道:“我也怕硬来会寒了西梁将士的心,就找了姚谦年上折子参奏李承志。姚谦年是李承志的心腹,在军士中很有威信,可他却推托着不欲成事。”

姚星是姚谦年的女儿。

难怪商议选秀章程时,刘成煜特地要求西梁姚家参选。而姚星,是两位才人之一,又是第一个侍寝的。

他在告诉我,宠幸姚星的原因。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是君王,想宠谁就宠谁,不是么?何况,充盈后宫,繁衍子嗣,原本就是他该做的事情,也是身为太后的我,喜闻乐见之事。

说话工夫,圣旨上墨渍已干,我小心地卷好。

刘成煜扫我一眼,道:“稍等会。”大步出去,很快返回来,笑笑,想起来什么似的,将适才的桃木梳塞给我,“前年在西梁的时候做的,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

梳子柄的一面刻了枝虬劲的腊梅,另一面刻了“疏影横斜水清浅”七个字,很精致,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前年,他去西梁时是九月,我清楚地记得,之前因为万寿菊,我被平王妃狠狠地掌掴,而他,却温柔地拂着宁氏的手问:“疼了没有?”

他的心思,我一向看不透,可我相信,他是为了我好。

这一次,也会如此么?

走出书房,凤辇正停在门口。

朝云敏锐地扫过我的发髻与披风,什么都没说,催着起驾。到绪宁宫时,门槛也卸了下来,凤辇畅通无阻,直驰到正殿门口才停。

我将圣旨交给钱多,又取出两串东珠手镯和两只碧玉簪,吩咐水香一并赏给姚星。

两人领命而去,朝云随我进了内室,解开披风带子,骇了一跳,急忙掩上,去找更换的衣服。

我拦住她,平静地说:“你对沈清什么心思,我对皇上就是什么心思。你为了他宁肯陪我耗在深宫,我为了皇上宁愿身败名裂。”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出口,沈清心里不见得有朝云,可刘成煜,我知道,他心里有我。

朝云紧咬着下唇,好半天才开口,“奴婢明白。”

不大功夫,钱多与水香乐颠颠地回来复命,道姚美人为人极大方,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又道,姚美人感念皇上与太后恩典,稍后便来谢恩。

等钱多退下,水香才悄声道:“姚美人刚哭过,奴婢去时,她眼睛还红着。”

我愣了一下,她昨晚才刚侍寝,今晨刘成煜便替她晋位,风头正劲,该欢喜才是,为何要哭?

☆、61第二更

水香警惕地瞧了瞧门外,声音越发低,“昨晚,皇上并没宠幸她。”

我的心突地一跳,屏了气息听她下文。

“郑公公亥初接了姚美人到景泰殿,皇上正在书房批折子,姚美人在寝室等了会竟睡着了,直到寅正才被叫醒。其时,皇上已换了朝服准备上朝,看都没看她……姚美人提心吊胆一整天。”

难怪上午见到她,她欲言又止,是想我帮她说项?

宫妃初次侍寝按例是要晋位的,她的诏书却迟迟未下,有心人不免胡乱猜测。可巧,我去了景泰殿,回来便替她晋位,这可是个大人情。

不由将眸光投向朝云,朝云心知肚明,笑着点了点头。

待两人走后,我颓然坐在镜前,取出那把桃木梳,轻轻地摩挲着。

宫妃侍寝,又是第一次,怎可能不等皇上到来就睡着,想必茶水或者熏香里动了什么手脚。

刘成煜到底安得什么心,竟然来这一套,不是说选秀不是结怨?

而且,新进了二十四名秀女,不可能次次都玩这套把戏。

想是如此想,可心里总还是有些许窃喜。他说景泰殿只我一人可自由进出,是在告诉我,他在书房的孟浪,并非将我当做他人。他本就知道,是我。

一时喜一时忧,一时笑一时愁。

朝云进来禀报,“姚星到了。”

姚星的打扮与上午所见又有不同,乌黑的秀发结成两条长辫子交叉着盘在头顶,没戴钗环,只勒了条东珠编就的抹额,干净利落。 身上穿件浅蓝底绣缠枝玉兰花的窄袖褙子,袖口处隐约可见我刚才赏给她的手镯,下面则是条银碧色的月华裙,裙裾旁的禁步随着她的走动发出细小而清脆的响声。

我突然想起依柳健步如飞而裙裾丝毫不乱的情景。姚星似乎并没学好宫规,他父亲应是不打算让她进宫吧。

姚星曲膝行礼,“嫔妾见过太后娘娘,谢娘娘赏赐。”

我掂起茶盅盖,轻轻拨弄着水面上的茶叶,直到它们尽数沉入杯底,才“咣当”一声,将盖子盖在茶盅上。

姚星身子摇晃一下,差点软倒,还是勉强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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