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一个山洞，进深很浅，前后也不过三米左右，如意躺在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如意也看见了她，脸上立刻露出苍白的笑容。
“小，小葵……”
她抬起手，身上的衣服完全被鲜血染红了，身下还有很大一滩。
那个把她绑来这里的人根本没想过她是个难产的孕妇，没有想过给她生孩子，更没想过给她止血。
如果重葵不来的话，如意只能在里面这样流血而死，最后一尸两命。
“苏蕖！你这个死变态！”重葵一边骂一边走进洞穴中。
同时，她也警觉着四周，怕有什么埋伏。
苏蕖不可能这么无聊，只把如意抓来这里，然后引她来，让她在这里给如意接生吗？
但令她惊奇的是，这山洞周围什么埋伏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也没有，一切静悄悄的，只有如意低低的呻吟声。
太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葵进了山洞，走到如意身边，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蹲下来。
如意看着她笑，尽管那个笑容看起来那么痛苦。
“我知道你会来……你会救我的……”
重葵面无表情地说：“我答应过要保护你和石越的孩子，我不会食言，我来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你。”
如意轻轻摇头：“不管是为了谁，你都来了。”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听起来已经命不久矣了。
看到她鼓胀的小腹，和身下那触目惊心的一滩血，重葵紧皱着眉说道：“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找个稳婆帮你接生。”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同时重葵的心里却有些不安。
刚才来的时候，重葵也注意过观察四周，苏蕖肯定是故意的，这附近地处深山，周围十分荒僻，她一路来竟连一个村庄都没有见过。
稳婆，更是不可能有。
可是有什么办法，不去找稳婆，难道让如意和孩子死在这里吗？
“不……”看见她想抱起自己，如意拉住她的手，摇摇头道，“外面的路，我走不出去。”
“我可以背着你。”重葵说，血凰身上的火焰会把如意烧成灰烬，所以不能靠血凰帮忙。
而灵王对如意不屑一顾，估计不会帮忙，但如果她开口请求的话，灵王应该不会拒绝。
只要灵王肯帮忙，带着她和如意回到咸阳，也不需要多久。
“小葵，我没有力气了……”如意流着眼泪说，“我的孩子也等不了了。”
☆、第1443章 剖腹取子【4】
“那就赶快！”重葵严厉地说，“回去之后找稳婆，一定帮你生出来！”
“稳婆根本没有办法……”如意终于哭出来，“我疼了一天。孩子卡在里面就是出不来，稳婆说，是脐带绕着脖子……”
重葵心里一凛，她也怀孕生产过，知道脐带绕着脖子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时代，孩子的脐带绕着脖子的话，只有两条路，不是孩子死，就是母亲死。
一瞬间，重葵似乎明白了苏蕖要把如意带来这里的用意，他是想让她看着最好的朋友死去！
说不定，还想让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
该死的混蛋！
重葵低声咒骂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更应该回咸阳找最好的大夫，可以母子都保住。”
“我知道不可能的。”如意说，“秦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他们没有办法了，小葵，我，我想保注子。”
“你不要命了！”重葵咬着牙说，“要保着孩子也得找最好的大夫。”
“我等不及了！”如意忽然揪住重葵的衣领，脸上的汗水变成一滴一滴落下来。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可是却被那痛苦如同潮水一样席卷而去，许久才能好不容易浮上水面来吸一口气。
那种痛苦，看的重葵也觉得头皮发麻。
“你要做什么？”重葵觉得自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硌着牙齿一样。
如意脸上泪水留下来，哭泣道：“小葵，我胆子小，我不敢，我求别人，别人都不会帮我，你，你能不能……”
“我不能！”重葵斩钉截铁地说。
这就是苏蕖的目的吧！
把如意带来这里，然后让她……
此时此刻，苏蕖必定在某处偷偷的看着吧，他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她动手。
卑鄙！
真是太卑鄙了！
被重葵拒绝了，如意像是使出了全身所有力气来，紧紧抓着重葵的手腕，说道：“小葵，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我的孩子不能等了，羊水，羊水都流完了……”
重葵闭了闭眼睛，这一劫仿佛避无可避，不管是苏蕖有没有把如意绑来这里，重葵有一种预感，如意都会让她最后来做这件事。
杀母取子……
重葵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生平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可是唯有这一次，她觉得杀人如此艰难。
“我当年杀死了石越，现在又要杀你吗？”重葵哑声说。
杀死石越的时候，是为了全他一个英雄之名，她抱着敬畏之心，不想让他被人折辱。
可是现在杀如意并没有什么大仁大义的理由。
“算我求你。”如意的嗓子几乎哭哑了，抓着她的手也颤抖地厉害。
重葵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死了，将来我要怎么告诉你的孩子，他的父母去哪里了？”
“你就把他当成你的孩子吧。”如意流着眼泪说。
重葵一怔，想起扶苏，因为扶苏不喜欢她，所以从扶苏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母子之情。
☆、第1444章 剖腹取子【5】
“赵如意！你自己的孩子，你要自己养大！你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有多可怜吗？”重葵捏紧了拳头。
她自己，就是从小没有父母的，她这一生活的精彩万分，可那只是外人看来，事实上她的不安和孤独，只有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对不起……”如意只能哭着说。
“你既然孕育了他，就要对他负责啊！”重葵说着，但却看见赵如意越来越苍白的面孔。
“好痛……他也好难受……求求你，救救他吧……”赵如意迫切地看着她，如同看着生命中最后的一道光，拼命睁大眼睛去看着那光芒。
如意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抽搐，像是极度缺氧，而她的衣服底下，更多的鲜血涌出来了。
这么久了，孩子再不出来真的再也救不活了。
重葵咬了咬牙，抬起头说：“苏蕖，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你果然不是人！”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的骂声，如意在剧痛中也无暇顾及，只是不断地开口祈求她。
重葵从须弥芥子符里翻出几枚丹药，塞进她的嘴巴里，然后拿出各种各样的工具。
她迅速生了一堆火，准备了酒和刀具，针线……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会很疼。”重葵说。
“没关系，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儿。”如意知道她是答应要救自己的孩子了，满脸欣慰苍白的笑容，“小葵，谢谢你。”
重葵抿着唇没有搭话，她不是外科医生，从来只有为自己缝合伤口，而没有做过开膛破肚的事情。
尤其是她要剖开一个人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这种杀母取子的事情，她怎么做都很不安。
如果刀偏了，会不会伤害到孩子？
不想伤到孩子，她就必须小心翼翼的切割，但不速战速决的话，如意会非常痛苦。
“我给你吃的丹药可以帮你提气，你要忍着一点儿。”重葵说。
如意点点头，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小时候是最娇气最怕疼的一个人，就连在地上摔一下都要哭一阵。
但现在，想到自己的孩子可以出生来看到这个世界，她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这就是身为母亲的力量吗？
重葵塞了一根干枯的木头在她嘴巴里让她咬着，避免她一会儿痛极了会咬掉自己的舌头，或者咬碎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