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曦的动作一顿，手臂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软便倒在地上。
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三天，已经三天了吗？
“那……”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强烈的心痛让她连呼吸都堵塞了，“他……”
“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活着。”
“是以怎样的方式活着呢？”华曦问。
重夕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倾身，把她扶起来。
“华曦，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很多事情都不能称心如意。”
“帝君也是这样吗？”华曦难过的问。
她一直都很好奇，重夕已经是神王，他还有什么无奈？
“当然。”重夕点点头，手指随意地从琴弦上滑过，带出一连串悦耳的清响，“有些人的命运，从出生就注定好，要做什么，该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去决定。”
“命运？”华曦不解，也从心里都痛恨，“帝君也相信命运吗？”
“我一直都信。”他垂下潋滟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投下一片青灰色的阴影。
命运，让他这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
命运，让他孤寂了九千年。
命运，让他手上沾了她的血。
华曦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怎么会，连他都相信命运？
怎么会呢？
重夕慢慢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心疼地说：“曦儿，你知道，如果想不被命运左右，应该要怎么办吗？”
华曦摇摇头，连重夕都要被命运摆布，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命运的控制呢？
她不信命！她拼了命，也不想去相信命运！
“要变强。”重夕淡淡地说。
“可是帝君已经很强了！”华曦眼睛里泛起热泪，“连你都无法摆脱命运吗？”
“我不能。”重夕惋惜地说，随即唇角微微勾起，“但是你能。”
“为何我能？”她不明白，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她能做到？
“因为你是特别的。”
华曦越发不解，希望他能解释清楚，可是他却没有说下去，只是说：“华曦，快点变强，强大到连命运都要对你低头。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华曦怔怔地看着他，强大到命运都对她低头……
第754章 梦回千年【7】
重夕又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傻丫头，你怎么能哭呢？”他说，“一哭，就变丑了。”
“我没有哭。”华曦吸了吸鼻子，倔强地说，“只是眼泪自己往外掉。”
重夕缓缓地笑开了，带着三生茶一般的苦涩，“谁把你的眼泪勾出来？谁引的你流泪？谁让你这么伤心？”
华曦低下头，自己抹去脸上的泪水。
“帝君，上一次在典藏阁，你因何而哭？”
重夕一怔，淡淡地问：“为何问这个？”
“只是很好奇。”华曦的声音有些哑。
“那是故人留下的字。”重夕轻描淡写地说。
“故人在何处？”
“已随烟云散去。”
华曦看向他，他却只是低头摆弄着琴弦，神色看起来依旧很平淡。
那个在花笺上写满了他名字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吗？
“帝君很在乎她吧。”
“嗯，视如生命。”
华曦默然了，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女子的在乎。
看见她写过的字，都会忽然落泪，那一定是，很深很深的思念和羁绊吧。
“那个女子，是叫华曦吗？”华曦忽然问。
重夕手指下的琴弦忽然被他用力一勾，断了……刺耳的声音仿佛惊扰了一个美梦。
他蓦然抬起头来，眼眸中有着深深的复杂和震惊。
那一瞬间，他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都仿佛上等的瓷器，出现了一丝丝裂纹了。
“你……”
“我昏迷的时候，梦见了帝君的小时候。”华曦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做那样的梦，也许是因为我在重华宫里。”
“你梦见什么了？”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梦见了帝君，和一个小女孩，下着很大的雨，她被淋湿了，你们撑着一把伞躲雨，她说她叫华曦。”
重夕眼眸中出现了恍惚的神色，“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华曦摇摇头，“就这样，梦就醒了。”
重夕没有说话，他的手从古琴上移开，手指上瘾琴弦崩断而被划出的一道血痕，一颗鲜血滴落在琴身上。
一瞬间，那古朴精美的琴身上，开出了大朵大朵金色的莲花。
华曦看得叹为观止，帝君的血滴落会变成莲花，这是她第一次看见。
“帝君受伤了，包扎一下吧。”惊叹归惊叹，华曦还是关切地说。
重夕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随手将渗血的手指含进口中，轻轻一吮。
鲜血的滋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这种小伤而已。
“帝君，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和你心里的那个人，有着相同的名字吗？”华曦呐呐地问。
重夕一阵恍惚，居然笑着点点头：“嗯。”
随后他又说：“很抱歉，是不是让你很烦恼？”
“没有。”华曦认真地摇摇头，“我只觉得，与有荣焉。”
“谢谢你。”重夕偏着头，看着白玉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漫不经心地笑起来。
“帝君，前世今生，轮回不息，也许，你可以再找到她。”华曦涩声说。
心里并没有什么太难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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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纠结华曦对重夕太残忍？她又不知道前世发生过什么，她只是遵循今生的人生轨迹在行走，她最开始遇见的人是玥，她是重情的人，为什么不能为了玥求重夕？
重夕的等待和孤寂，华曦又不知道，现在就给她背上前世的枷锁，这文还怎么写哦，大家淡定点嘛，总要慢慢来啊。
第755章 梦回千年【8】
虽然能够靠近他，只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已。
但是，这也没什么，人的感情太过浓烈而无处发泄的话，总会需要一个寄托的。
没必要矫情得觉得不公平什么的。
毕竟他对她好，是真正的好。
她是爱恨分明的。
重夕点点头，道：“她的每一世，我都在找她，每一世，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我都知道。”
“那帝君有没有去见过她呢？”
“没有。”
“为何？”华曦不懂，既然找到了，为何不去见她？
如果能引导她修炼，也许她可以再回到九重天，再和他在一起啊。
“我不能干涉她的命运。”重夕无可奈何。
华曦明白了，为何他也说他也相信命运，因为就算身为神王，他也是被命运摆布的那一个。
生生世世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她在轮回中受伤，受苦，甚至爱上别人，结婚生子，他都只能无奈地看着。
也许普通人不能明白那种感觉，但此时的华曦，却不知道为什么很明白。
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
尽管有无穷无尽的后悔，却再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帝君。”华曦的手坚定地按在他的膝盖上，“命运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我相信，你可以摆脱命运和她在一起的！”
“我可以吗？”重夕低下头，看着她喃喃地说。
华曦，我可以吗？
现在的你，让我怎么相信我可以？
“帝君在我心目中，是至高无上的神，让我仰望。我相信任何事情都不会难倒帝君的。”
华曦看着他说话，眼眸闪闪发亮，充满坚定的光芒。
是吗？她这么相信他……原来他在她的心里，至始至终都是神。
是那个她只能仰望的神。
神的身份，才让她止步不前吗？
他也希望，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凡人。
“华曦，你想救那个公子姬玥吗？”有些悲凉地扬起嘴角，最终重夕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