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无疆喃喃地说，“原来，她成了蛇妖……真是天命弄人啊……”
“大人，阿离该怎么办？”阿离哭着问，她斗不过那么多人。
“我如今被人困在这里，恐怕，不能给你帮助。”
“是谁困住了您？”阿离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无疆道：“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人。”
阿离红着眼睛，脸颊贴在那无形的墙上，如果可以的话，好像再靠近他一次。
“大人，您会死吗？”她忽然害怕地问。
无疆笑了一声：“当然会。”
他现在，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一直这样支持着，只不过是因为，还放不下那样的妄想。
他还想，再见那个女人一面……
“如果可以的话，阿离想永远和大人在一起。”阿离眼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大人，您听说过吗？人去世之后，会去往鬼界。”
“鬼界有一条很美的河，名叫忘川，忘川河边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好美，如果大人去世了，能不能在河边等等阿离？”
“傻丫头，你还这么小……”无疆叹息。
“请大人答应阿离好吗？”阿离哭着说，“如果阿离先死，阿离一定会在忘川河边，等待大人，不管多久，阿离都会等。”
“鬼界吗？”无疆垂着眸子，他是魔，他死后，是没有灵魂的。
魔族死后，会化成虚无，永远消失。
他们没有机会转世轮回，也没有机会去看看忘川河边的彼岸花了。
“嗯！阿离会帮大人完成心愿！”阿离握起拳头，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坚定。
这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形墙壁，更加深了她心中的信念。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无奈，他也许遇到了强大的敌人。
一位她无法想象的敌人。
她只是个渺小的人族，无法和那样的敌人对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实现最后的心愿。
不管怎样，她都会做到，哪怕是死亡。
“阿离，你是我遇到过，最善良的人。”无疆说。
阿离在黑暗中低低笑了一声，能被他夸奖，心中竟然这么开心。
“大人，阿离好想知道，为何您那么执着于大小姐？”
“因为我爱着她。”无疆也不想对她隐瞒，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单纯地对他。
这个小女孩，像是他在黑暗的天河边，第一次遇见的她，身上带着光芒。
他怎么会心动呢？
他是魔族。
天地初开之时，清气往上，浊气往下。
前者生成了神族，后者，生成了他。
他被困在十恶化生池中，只有黑夜才能出现，可是在黑夜中，他看见了她。
一寸光芒，一分执念。
一生痴恋，永世成劫。
他……只是不愿意放下这执念！
阿离抬起泪眼，怔怔地看着山洞里。
“大人是想带着她一起死吗？”
第1040章 妖舞红尘【5】
“不，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无疆说，“如果见不到的话，我想要她一缕青丝，要她生生世世，都和我纠缠在一起……”
阿离的眼泪又掉下来，她点点头，握紧了匕首，说道：“阿离明白了！”
她转身，沿着来路飞快地跑走。
如果只是一缕青丝的话，她能拿到的！
大人，请您一定要等着阿离，阿离一定会帮您带来她的青丝。
请您……一定要等着啊！
树林深处传来蛇妖的惨叫，被追逐到穷途末路，堵在一座山的地步，前面再也没路了。
蛇妖的身体，盘旋在一起，抱着自己发抖的身体。
“不要杀我，我没有吃过人，没有害过人。”她不敢抬头，纵使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火光映照之下，一张张狰狞的脸，厌恶的目光，那些人想杀了她！
“这蛇妖害了那么多人！白白让她死便宜了，先乱箭射死，再一把火烧了！”
“对！烧的她灵魂都没了，让她不能转世！该死的妖怪就应该不得好死！”
“杀！杀吧！”
无数人，无数张嘴，都在说着杀死她。
困在山脚的蛇妖，只能蜷缩着身体保护自己。
她不是妖怪啊……
小时候，她问过父亲，为何她和父亲，和奶妈，都长得不一样。
父亲告诉她，那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大，等她长大了，就和他们一样了。
她从生下眼睛就瞎了，她没有见过人族长什么样，也没有见过妖族长什么样。
只是有时候依偎着父亲和奶妈的时候，能摸到他们下半身，不是滑溜溜的尾巴……
她也隐约知道自己不一样，但是她，从不知道自己是妖物。
等她长大了，就和他们一样了啊！
华曦怔怔地看着，心中的震惊已经过去了，现在她看着蛇妖，并不觉得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前世，都过去九千年了，还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被围攻的蛇妖，不过是个可怜的少女而已。
她会被救吗？
说过要保护她的重夕，现在在哪里？
他会不会忽然出现呢？
还是，像陈襄梦一样，不管她多么绝望，他都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在陈襄梦的那一段记忆里，她知道重夕是不能插手干涉她的命运。
如果他救了她，那她会死的更惨，而且下一世，也会更痛苦。
命运的轨迹，就算身为神王的重夕，也无法更改。
他看着她一世世的轮回，到陈襄梦的时候，他已经能做到不去插手，静观命运的变局。
可是现在的重夕呢？他能做到吗？
华曦的目光，在四处寻找，想找到重夕的身影。
尽管知道会改变命运，但华曦还是希望他能出现。
她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看着蛇妖悲惨地死去。
可是后面一派被派上山捉蛇妖的官兵，早已经搭弓上弦，齐刷刷对准了蛇妖，准备放箭。
所有矿工都兴奋地看着，等待着蛇妖被射死的一刻。
这种妖怪，早就该死了！
死了就再也不会祸害人族了！
死了就好……
第1041章 妖舞红尘【6】
这些人族，兴许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就算没有妖，他们也不会活得称心如意。
比起妖族，比起鬼族，比起魔族，人族那些变幻多端的复杂人心，才是更恐怖的。
他们的痛苦，是来自于更上层的人族，那些剥削，那些压迫，那些与生俱来就不能改变的思想……
可是，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也许一生，就走完了。
燃烧的火光，紧紧拉开的弓弦，那些人族狰狞的表情，忽然在一瞬间定格了。
空间仿佛凝固了，一切都静止了，连风都停止了吹拂……
华曦的心跳了一下，果然来了。
重夕的身影慢慢走进来，背对着华曦的视线。
他看着蛇妖，蛇妖也静止了，脸上有伤口，有泪水。
她受伤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
可是那容颜，依旧。
他站在她面前，抬起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
“帝君又打算犯错吗？”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警告，“强行封印了空间，如此强大的术法，您也会受到反噬的！”
“我只是想救她，天地这么大，我连唯一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到，那为何还要坐上神王之位？”重夕喃喃地问。
“帝君错了，当诛魔神剑选择了您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注定了由您来背负。”
“说来说去，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力。”手指留恋在蛇妖的脸颊上，恋恋不舍。
“这是宿命。”
“宿命？”重夕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只能按照宿命而活着吗？”
“目前是这样，但臣下，很希望帝君有一日，能打破无上的宿命，臣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