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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94)

作者: Aegis 阅读记录

许是他乖巧的模样起了作用,或者上次成功交。。配的精力让祂愉悦,认定了白岐玉已经臣服,祂竟听从了白岐玉的话。

不可名状的黑暗扭曲、缩小,最终成为了一个“人”的影。

高大的人影站在床头。

像任何一位探病的人一般,安静的垂着头看他。

“如你所愿。”

如果不知道暴虐而不容置喙的本性,现在的祂看上去甚至有些温顺、有些爱他的意味。

这让白岐玉不可避免的想起张一贺。

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在凌晨三点的厨房里聊天。

吧台上垂下铃兰状的玻璃酒杯,倒影绰约暧昧。

他问他要不要喝水,说“人不喝水就会脱水”。他还嘲笑他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看到他没穿拖鞋,张一贺又温柔的摸着他的脚,给他套上厚厚的毛巾袜,说“天寒了”。

……

都是假的……

白岐玉狠狠闭了闭眼,忍住了泪意。

用谎言筑基的好感,自始至终都是空中楼阁,一分一秒都不能相信。

他很想问“为什么是我”,又想问“伪装张一贺的时候你到底有几分真实”,可他都忍住了。

最后,他对上静静等候他开口的人影,说:“来赌吧。”

“赌?”

似乎听到了极其好笑的话,祂的声音颤抖起来。

四面八方的超脱常理语序混乱又自成逻辑的万千低语吵闹着此起彼伏,蛰伏的细碎黑暗在嘲讽的膨胀,带来极端的恐惧与颠覆感。

这些自然界不该存在、人类认知力无法分辨认同的异状,无时不刻不在蚕食白岐玉的意志力。

如果理智有一条线,一旦越过就会彻底崩溃,他想他不止游走边缘。

他即将迈过那条线……

坚持住……

不能疯能不不不能疯不能不能疯疯疯……

不能。

还不能疯。

“我们,做,最后一次的博弈。”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在极端的恐惧与幻觉中,一下,又一下,随即缓慢但坚定地打着手势。

自7岁后能开口说话以来,哑语已经成为了不必要的生存技巧,尘封在记忆深处。

奶奶告诉他,人生之路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段一段的。

“你会说话了,小岐。”奶奶温柔的说,“你的下一段人生就要开始了。”

“忘记手语吧,再也不要用了。这样,你就再也不会被人以有色眼镜看待了。”

余下的17年,白岐玉一直在努力摆脱“特殊人群”的阴影。

用喉咙发声,与所有人类一样……他终于是完整人了。

生活蒸蒸日上的平稳运转,他以为这一秘密会永远尘封。

而现在,他亲自撕开封锁痛苦的锁链,重拾无声的语言。

因为他失声了。

他太害怕了。

他怕一张口,无法控制打战的牙齿会咬断舌头,崩溃的嘶吼决堤,搞砸一切,沦为异端的雌兽。

此刻,17年后,再一次,纤细漂亮的手从生涩到流畅,比划出一个个词语。

“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看不起人。”

“那么,如果这一次,我在你看不起的蝼蚁的协助下逃脱了,你便不再追我。相反的,如果我失败,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最初既然以人类的身份接近我,你期望的应该是一个乖顺听话的玩具,像你万千信徒一样以你为主。不然,你大可不必大费周章。”

祂许久没有出声,白岐玉继续缓慢的打着手势。

“对于你来说,这是一个99%胜率的赌局。近乎于我在负隅顽抗的投降,你没理由拒绝。”

“……你已经得到我了,我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不是吗?但是……您是通情达理的,通晓万物的,您应该知道,人类对于配偶都是温柔、听从,互相尊重的。”

祂意义不明的重复这几个词:“温柔、听从、互相尊重……”

白岐玉见有戏,继续说:“我并不是渴求至高无上的、无所不能的您这样对我,我恳求您屈尊一次,可以吗?”

或许,白岐玉温顺的态度取悦了祂,空气中极端的压迫感散去了。

白岐玉用余光瞥了一眼窗前,人影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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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他柔下声音:“求求您,可以吗?”

“如果一开始你就这样,”祂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我便始终是温柔的……你希望的模样。”

“您现在也是温柔的,”白岐玉轻轻的说,“昨天晚上,您也没有弄痛我。您知道,我……我是配合了的。”

亲口提及无边耻辱的、将他钉入深渊鲜血淋漓的遭遇,他几乎要窒息,心撕裂般的痛。

像被趴光了衣服,丢在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任陌生人、熟人唾骂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