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调料的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人都唤她青大娘,慈眉善目的,为人不错。笑眯眯帮她称好之后,压低声音道,“最近有人跟我打听你买的调料,你那酱肉,滋味可真不错,你自己要多个心眼。”
这是好心提醒,楚云梨含笑谢过。
刚出门就看到隔壁贴出了转卖铺子的告示,她立即掉头跟青大娘打听,“隔壁怎么回事?”
青大娘眼睛一亮,“是了,你生意那么好,天天搬来搬去麻烦,还是有个铺子最好。隔壁就很合适……”她压低声音,“隔壁这家四个儿子,还全都娶妻生子。后头住不下,这他们铺子里的粮种也不好卖,于是都合计着卖了铺子多买地,回村里住。”
楚云梨立即进门去问,后头有五间房,还有个大厨房,很是合适,她以八两银子的价钱把院子买下,当日就去过了契书。
拿着房契,余粮一脸惊喜,“娘,我们这就有房了?不用和奶他们挤了?”
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想着若是没有爷奶该多好。这要是搬到镇上,离他们远远的,也跟没有一样了。
一路上余粮都很兴奋,到了村里后就压住了喜意,面色如常,若是仔细看,就发现她脚步欢快,显然心情愉悦无比。
天色渐晚,楚云梨今日没有买肉,打算歇一天,主要是她看着天色不对,应该还要下雨。
于是,自分家后,三房难得的空闲了半日。
到家时,余父从隔壁屋中出来,看到母女俩回来,手中没拿肉,但却拿了新料子。他面色严肃,“喜娘,我有事和你商议!”
楚云梨早就买了布让人做衣,结果那妇人接倒是接了,可一直没开始,她一气之下,干脆拿回来自己做。她微微挑眉,“怎么?又让我出银子给他们做盘缠?”
余父看了看余粮,“先进来再说。”又补充,“她们姐妹就不用来了。”
谈就谈,楚云梨把料子给余粮,吩咐道,“你们别过来。”
余成富本来是劈柴,也跟着楚云梨一起进门。
堂屋中和平时吃饭一样,一家人都在,余父已经在主位上坐好,清咳一声,“今天找你们来,是关于光宗去县城赶考之事……”
他话音未落,楚云梨掉头就走,“这个不用告知我们。”
“你站住!”余父沉声喝道,“你们就算分家了,我也是你爹,我的话你们就得听!”
楚云梨靠在门框上,闲闲道,“我听着呢。”
从动作到语气都漫不经心,再没有以往的怯懦,余父皱眉,“我们是一家人,这盘缠我们尽力想办法,却还是没借到。成富,你是孩子的三叔,于情于理你都该出一份力。最近你们赚了那么多银子,我们也不要多的,四两就行。”
余成富低着头,声音也小,“我手头没有银子。”
这话让余父皱起眉来,“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女人当家?”
余成富不说话了。
余父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看向楚云梨,“你是三婶,合该出力,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楚云梨惊讶,“你们要明抢?”
余父强调,“都是一家人,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只是借!”
楚云梨重新进门,看向余光宗,“光宗,我跟你三叔和你几个堂妹帮了你多少,你自己说!”
余光宗微微皱眉,“三婶,我心里有数。”
“可是我没数呀!”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他,“都说读书明理。可让我看,你还不如村里这些庄稼汉,人家至少有担当。而你从头到尾躲在后头,等你爹娘和爷奶给你争取,把亲堂妹送去给混子做续弦换银子给你做盘缠,这就是你读懂的道理?”
余光宗眉头皱得更紧,“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插不上嘴。再说,婚事不是没成么?”
楚云梨冷笑,“果然脸皮够厚。你敢说你不知道家中为何要答应陈家的亲事?”
余光宗终于抬眼,“三婶,要是你帮我这一回,以后我都记着你的情分。”
楚云梨气笑了,“记着这一回?合着以前我们辛辛苦苦干来的那些粮食都喂了狗?”
“你这话太难听了。”张氏哪儿容得有人质问儿子,冷声道,“大不了我们写借据!”
“我不稀罕。”楚云梨抱臂站在屋中,“包括你们这三个读书人,就算全部中了进士入朝为官,我也不稀罕。已经分家,咱们各过各的,谁也别打扰谁。”
余父喝道,“摁住她!”
张氏和赵氏扑了过来,边上余成才兄弟二人拿着绳子,楚云梨愣了一下,那边余成富惊呼,“爹,你们做什么?”
余父冷声道,“老三,既然你不肯拿银子,也别管我们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