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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桃花(19)+番外

“将军饶命啊!”笑声爽朗,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入了府门,越骑沿东西二街陆续撤去,只余下五六个护门和风雪的轰隆声。

说散就散了,阿晚茫茫然立在原地,跟做梦似的。

“你是州学的学生?”

阿晚抬头,瞧见个文士正下马,把马缰递给随侍。他除下风帽,抖落氅衣上的雪。阿晚点点头,不自觉地上前帮他。氅衣厚重,一摸就是好料子。阿晚暗自琢磨,穿得起这个的,也不知是几品官。

两人合力将氅衣叠好,文士道了个谢,笑道:“怎还未回家?”

阿晚往西边看了看:“等家人来接。”

文士抬头看天:“这么大的风雨,怕是他们也来不得。府中有厢房,暂住一夜也使得。”

阿晚摇头:“他们说了来就会来的。”

文士点点头,跟随侍入府。等入了门,回首看去,那少年立在风口处,头顶的风灯在风中打摆,忽明忽暗,身影仿佛要被风雪吞没似的。

驻足片刻,一个声音忽而传来。“师兄问怎么不见叔雅,孙凤亭说公孙叔雅马技恁差,怕还在城外,被野狼叼了去!”

公孙显看去,只见是楼月笑着从府里跑来。

凤亭是嗣忠国公孙焕的字。几位围绕在齐王周围的将军、谋士里,数他最为年长,二十有五,却最像个孩子,成日天南地北地疯,没个正形。下头的弟弟们也没当他是个兄长,成天连名带字地喊“孙凤亭”,顶多叫个“凤亭”。

而最为稳妥的人要数其次年长的公孙显。公孙显和齐王、楼月同样师出岳浩然,不过只学文不习武。弱冠后,岳先生赐字“叔雅”,通过齐王安排在齐王府任长史,掌管外院的一切事务。但和楼月不同,公孙显低调,于齐王,只恭称“殿下”,省去了许多自证的麻烦。

公孙显听罢孙焕的调侃,乐了:“我确实技不如人。你就说我确实被野狼叼去了,请凤亭立马出城去,把那野狼逮了替我报仇。”

楼月嗤笑:“孙凤亭那武夫,逮着狼,定先剥皮烤了吃。吃完才问,这只是不是吃了叔雅的狼?我报仇了么?”

公孙显哈哈大笑。

楼月待要说什么,又听那头孙焕嚷道:“姓楼的,何时开饭?再吃不上爷爷剁了你!”

楼月气不打一出来,怒道:“吃饭也找我?你爱剁怎么不去剁杜襄?”

这头话音刚落,那头府尹杜襄在府门前摔了个大跟头。护门赶紧去搀。

孙焕看不清门前的情况,直嚷道:“杜襄那小鸡儿才几两肉,剁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杜襄身上。只见他从容地掸了掸衣袍,拱手道:“公孙长史,一路辛苦。”

公孙显从容回礼。楼月摸摸鼻子,拼命忍住笑,还礼:“孙将军今夜想吃鸡,府尹可有?”

杜襄勉为其难地挤出个笑,边走边朝孙焕拱手:“将军来了,有失远迎。”

孙焕插着腰“哈哈”干笑两声:“小杜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楼月嗤笑一声,邀公孙显入府。公孙显瞧了一眼门外,少年正朝一辆马车走去,马车上掌着马灯,隐约写着“仁济”二字。

楼月随他的视线看去,讶异道:“竟是仁济堂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公孙显眯了眯眼,低低地“嗯”了声,“刚才恰好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州学的学生。”

楼月嗤笑一声:“仁济堂孤高的很,怎么愿意把人送进州学了?”

“我也纳闷。”

二人同时沉默,楼月瞥了一眼公孙显:“师父生前跟我说过一桩事,说师兄年少时在山里收养了个女童,师父不让,师兄因此跟师父疏离,生了间隙,这个结一直道最后也没解开。不过后来女童被仁济堂接走去了东都,没了下文。这事是真是假?”

公孙显道也遥遥想起老师的哀叹:“大约是真的。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殿下不提,我等就当做不知道。”

楼月也点点头:“也是。”

二人说着话,走到堂上。

室中灯火通明,关上门,炭火烧得暖融融的。

杜襄惶惶然立在下首。孙焕和楼月还在热烈讨论吃个什么鸡。孙焕使坏,想尽了法子挖苦杜襄,话里话外都是要将他煎炒煮炸。他没多余的心思应付,只脸上赔笑,眼神片刻不离立在正首的齐王。

齐王今日不同寻常。从刚进门那会儿,除了说了个“起”,半个字没有。只背对着他,任亲卫卸下氅衣佩剑,端水净手。眼前人来人往,身后吵吵闹闹,可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清冷。杜襄善察言观色,知道这份清冷源于齐王的沉思。出事了,必定是出事了,而且出大事了。

年关将至,最怕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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