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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桃花(400)+番外

谯国公主颔首,又问:“五郎这才二十好几的年纪,他那世子几岁?”

“九岁。”

谯国公主又叹了口气:“当真造孽。究竟什么事过不去,五郎就扔下孤儿寡母寻了这短见。”

说着话,朱深领着谯国公主入了太极殿。

皇帝已经起身,由人搀着从内殿里出来。

谯国公主正要做礼,皇帝却先一步道:“姑母不必多礼,坐吧。”

朱深搀着谯国公主落座。

若他没记错,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元日,谯国公主回来小住了几日。那时,朝廷封了印,皇帝趁着空闲,亲自登门造访才见上一面。这回,皇帝听闻她回来,早就遣人去接。她多番推辞,到了今日才见着。

宫娥们奉上茶水和点心,便退了出去,殿上只剩下皇帝和谯国公主两人。

谯国公主打量他,道:“陛下消瘦了。”

皇帝神色疲惫,轻轻摆摆手:“听姑母这么叫朕,朕便觉得姑母还为当年的事置气。姑母还是叫朕的字吧。”

谯国公主不置可否。

皇帝看了看她,明白她的意思,神色不由愈加暗淡。

“我这回进宫是想问问五郎的事。”谯国公主拿起茶杯,缓缓道,“陛下的儿女,我拢总认不清几个,恰好就认识五郎。他是我从瓜州带回来的儿郎,转眼没了。此事,有司可查得有眉目了?怎么回事?”

皇帝淡淡道:“听起来,姑母是来兴师问罪的。”

“五郎是你的儿子,我问什么罪?”谯国公主道,“我不过是想知道原因罢了。”

皇帝露出一丝苦笑:“既然是朕的儿子,姑母也不欲问罪,那么朕可有不说的道理?”

谯国公主目光沉沉地看向他,良久,轻轻点头:“陛下的说的是,那我便失陪了。”

说罢,她便要起身。

皇帝忙道:“姑母留步。”

只见谯国公主又毫不犹豫地坐下来,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向皇帝。

皇帝无奈,道:“多时未见,我还指望着姑母安慰朕两句,没想到是来敲打朕的。”

谯国公主却没有半分怜悯,冷冷道:“陛下的儿子自尽了。他那般没心没肺的性情,怎会走了这条路?陛下心中难道全无想法?”

提到裴律,皇帝的脸上似又憔悴了几分。

他徐徐道:“五郎写了一封遗书,自省四大罪状……”

“这些糊弄他人的话,便不必说了。”谯国公主打断道,“那遗书中的话,我都听说了。其中罗列之事,多半不是五郎干的,必定是谁叫他心灰意冷地甘心去当了个替死鬼。”

谯国公主这话说的毫无根据,可皇帝并不诧异。

他从起家到得天下,谯国公主一路看在眼里,什么样的猫腻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姑母听朕说完。除那之外,五郎还写了另一封遗书。”皇帝声音低沉,“在死前让人转交给了太子,太子今天早晨已经呈送到了朕这里。”

谯国公主目光一动:“哦?那遗书何在?”

皇帝将一张帛书案上拿起,递给谯国公主,

“虽然事关中宫和太子,但朕几年前答应了姑母,对姑母再无隐瞒。君无戏言,姑母自己看吧。”

谯国公主急忙接过,越往下看,越发震惊。

她难以置信地问:“五郎自尽,是为了阻止圣上向中宫问罪?”

“五郎的死讯传来时,朕正在向中宫问罪。后来,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因而五郎确实达到了目的,虽然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谯国公主想了想,赶紧问:“要说这是权宜之计。那另一封遗书里,他自省四大罪状,是为了永久地给中宫脱罪?”

皇帝靠在榻上,眼睛半闭,算是默认了。

看着他脸上的灰败之色,谯国公主浮起些许恻隐之心。皇帝自幼要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沮丧。

谯国公主的目光移回遗书,落在最后一段话上。

裴律在遗书中叙述,说自己方才在椒房殿里,母后嘘寒问暖,又嘱阿媪替他梳洗更衣,让他想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他那时梦想着保家卫国,戎马一生,未料一朝长大,却成了个无用之人。如今父皇厌弃,还累母后被父皇问罪,又成了个不孝逆子。无用而不孝,无颜苟活,不若以自己的死,换得母后下半辈子安稳。日后凡有罪责,便请皇帝都加诸在他一人身上。

最后,他写道:律就此作别。若有来生,愿再不生在帝王家。

“痴儿……”谯国公主只觉不忍卒读,闭了闭眼,痛心疾首。

皇帝被这话触动心事,掩面而泣。

第319章 夏至(七十九)

朱深在外头听声音不妙,赶紧带着春荣跑了进来。

看皇帝在谯国公主跟前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大约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赶紧道:“陛下节哀。逝者已矣,陛下身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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