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皆谢攸宁一人做下,你我都不知晓。”公孙显看着他,严肃道,“此事,不许任何人再提,知道么?”
陈平和杜襄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对视一眼,忙异口同声道:“知道!”
宇文鄯是谢攸宁放走的,朝廷如果问罪,必要是跟这边要人。而当下谢攸宁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那么……
杜襄不由感到脊背冒起一阵冷汗。
“长史,现在派人去将他追回来应当还来得及。”他随即道,“在下愿……”
“谢三郎比狐狸还狡猾,你知道他走的哪条路么?这雪夜,天寒地冻,地上的痕迹顷刻就不见了,你如何追?”公孙显道,“他会回来的,不必追。”
后面这句话,让杜襄愣了一下,电光石火之间,他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公孙显神色悠哉:“陈平继续盯着各处出入口,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杜襄替我去赤水军营房传楼典军,将此事告知他,令他即刻前往张掖、交城两守捉营地,往后如何行事,他自会明白。”
二人已然心照不宣,纷纷应下。
“去吧,记住我方才的话便是。”公孙显道,说罢,挥挥手,不再多言。
晚云对谢攸宁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带上她。
说实话,谢攸宁很是犹豫。
晚云却理直气壮:“沙洲和瓜州远得很,你光是得一匹马有何用?路上吃什么喝什么,受伤生病怎么办?我除了马,还可带上食物药品,且甘、肃两州都有仁济堂的分号,我还能给你寻个落脚的去处。带上我,你稳赚不赔。”
三言两语算的明明白白。
谢攸宁当初凭着一腔热血从狱里跑出来,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找到马,提一把刀杀去沙洲和瓜州,而其余的细碎之事,全然不在考虑之内。
如今常晚云提起,倒让他冷静下来。
“你跟着我去做什么?”他问。
“这便是第二个条件了。”晚云道,“不许问为什么。”
谢攸宁:“……”
真是个怪人,他心想,把话咽了回去。
晚云见他无异议,立刻着手收拾行囊。
“你刚才说的大宛马,还作数么?”她忽而问道。
谢攸宁:“当然作数!”
“故而只要我给你一匹马,无论什么样的都可以?”
“最好是匹好马。”他摸着下巴吩咐,“就是腿长些,壮实些,最好能日行五百里……”
“没有这样的。”晚云打断道。
谢攸宁想到自己马厩里的那些日行千里的宝马,心中长叹一口气:“那找一匹脚力好的便是。”
仁济堂时常要派人出去给人上门看病,马匹不少,都养在马厩里。晚云也大方,让谢攸宁自己挑选。
至于方庆那边,则是晚云唯一的心病。
她留了一封信,在里面告诉他,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将先前犯下的错误弥补回来。至于怎么弥补,去哪里弥补,晚云没说。
方庆收到之后,大约会气得跳脚,怒骂狗屁。
等回来再赔罪好了。
晚云咬咬唇,将信在案上放好之后,随即离去。
老天很给面子地放了大晴。攸宁带着晚云,两人两马从凉州赶往甘州。
两日下来,谢攸宁已对她刮目相看。
别看身型单薄,却完全经得起急行军一般的长途劳顿,一个累字也没说。
可惜两人轻装上阵,没有带备用的马匹,为了不让马在路上累死,只能走一阵歇一阵。
谢攸宁对这种事十分有经验,何时上路,何时歇息,安排得井井有条。而晚云掌握着食物和水,确保吃饱喝足,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困难。
这天入夜时,刮起了大风,二人在路边找了一间小土地庙里歇息。
谢攸宁在火堆旁边躺着,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晚云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吃东西。
“你今天说,我们兴许能追上孙将军,是么?”她问。
第42章 冬去(二十二)
谢攸宁仍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嗯。大军赶路不如我等轻装上阵快,加把劲,应当能追上。”
“他领的是赤水军?”晚云咬着干粮,“便是那宇文鄯的部下?”
提到宇文鄯,谢攸宁睁开眼睛。
“你想说什么?”
“既然是旧部,这些人见到宇文鄯,会不会也心软起来,不忍杀他?或者索性一起反了?”晚云道。
“不会了。”谢攸宁想起昨夜种种,仍像云里雾里。凤亭告诉他将黎反了,质问他可曾参与,还让他以逝去的兄长的名义起誓,凤亭平素嘻嘻哈哈的,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叛党一夜之间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将黎反了。不再是他的兄弟,他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