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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139)

作者: 一茶顷 阅读记录

这不,晌午饭一过,藤子都又被张超英赶出了院儿,来到了严家湾湾头的大榕树下。

慢摇摇地还没靠近榕树庞大树冠的荫凉,藤子都就看到一群婆姨坐在榕树下,逗孩子的逗孩子,做活计的做活计,免不了一阵嘀嘀咕咕闲聊八卦……嗯,半个爷们儿的影子也没有,这里就是半边天的天地。

眼见都是婆姨们,藤子都也不好厚着脸皮凑过去,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有“主”的人了不是?

刚准备转身,一道声音就顺着风传到了藤子都耳畔,使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不厚道地偷听起来。

说话的是严旭家的那口子,周金兰。

周金兰抱着乖巧的严家瑜坐在中央的位置,四周望了望,把严家瑜往怀里一搂,冲周围一群婆姨招了招手:“诶,你们知道前几天那事儿不?”

其中一个大约二十五左右的婆姨停下手中的毛衣针:“啥事啊?”这个婆姨藤子都不是很熟悉,估计不是严家湾和邬子荡的人,或许是哪家来走亲戚的。

见有人接了周金兰的话茬子,其他婆姨也停下手中活计,竖起了耳朵。

“前几天,四叔家小三儿被人背回来的事,听说了不?”周金兰把在怀里揪她发辫的严家瑜的小手一揽,摁在了胸前,小姑娘“唔唔”小猫儿似的表示抗议,却被周金兰这一会儿的八卦之魂忽略了。

听到周金兰这话,藤子都耳朵也竖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前挪了两步。

“咋,听说了,好像是林老大背回来的。”扇着蒲扇的一个婆姨接了嘴,扑飒扑飒地还在摇着蒲扇,不甚在意:“嗯,还有四叔家的那个长工,也一并背回来的。”

周金兰斜了那婆姨一眼,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悦,不过,看到周围几个明显已经听进去的婆姨,周金兰自然将那一丝不悦压了下去:“啧啧,我听林老大家那口子说了,她家老大和小叔砍木料经过平梁山山脚,看到四叔家小三儿正和那那,那谁抱一起躺地上呢。”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林老大婆姨还说人两个都发着烧昏死了,估计在山上遇见啥凶东西了。”一个纳鞋底儿的婆姨也斜了周金兰一眼,针往头发上一篦,有些不高兴:“严旭家的,四叔家小三儿可是你小叔子,你要不要这么编排自家人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小三儿回来可为着咱严家人做了不少事,你要得着在外人跟前编排小三儿么?”那婆姨狠狠瞟了那个织毛衣的婆姨一眼,对周金兰已经拉下了脸。

织毛衣的婆姨一听,立马不高兴了,手里活儿一顿,站起身来,脸色也特别难看:“五达家的,你什么意思啊?我咋就是外人了?我姐可是你们严家湾的人,她向着你们严家湾,当这里是家,我这个妹子可是举手赞同的,我怎么就外人了?”

听那婆姨这么一说,藤子都仔细瞄了瞄,这才发现这婆姨眉眼之间,那唐彩英还真有那么几分神似……原来是唐彩英的那个妹子。

纳鞋底儿的婆姨见人站起来的气势,心里也不舒服,把针线活儿往身边的小竹篮一扔,也站了起来:“怎么地?你们还行了啊,来咱严家湾横什么横?早些日子,你那狗屁男人,啊呸,就是个二流子,还来咱四叔家山上折树苗子捏,你啥话?你有啥脸来咱严家湾?啊?”

周金兰这会儿也有些上火,把怀里的严家瑜往旁边一个中年婆姨怀里一塞,也站了起来,脸色换了三换,腆了一张笑脸:“哎哟,二嫂,你别动气啊,人彩兰也没那意思,彩兰真没那意思。”说话间,周金兰回头揪了揪那哼哼的婆姨一把,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姨才安分地坐下,继续织毛衣。

周金兰连忙扶着那二嫂也坐了下来,道:“二嫂,你看这闹得,我不也是担心四叔家的小三儿么。你看啊,三儿也老大不小了,老是这么一个人也不成啊,我当嫂子的,不也是急他没成个家么,是不?”

二嫂不屑的斜了周金兰一眼,哼了一声,甩开周金兰的手,顺手还在周金兰拉过她的地方拍了拍,明摆着就是拍掉“脏东西”。

这样一来,周金兰的脸色是彻底不好看了。

藤子都心里有些做贼心虚,也有些急,害怕这群婆娘真的去给严澈找“婆姨”,那他看怎么办?

这时,藤子都肩膀被人一拍:“哟,小藤,你怎么猫这儿啊?”

第75章 齐王山异象

严澈最近很忙,借着不停的忙碌,躲避藤子都。

这几天下来,经常在夜深人静,大家都陷入酣眠时,严澈一个人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心思起伏不定,带着心虚,带着惊恐……一片一片的混乱纠结。

说起来,严澈也不知道为什么藤子都能在昏迷时,被他带进天元珠内,并发现天元珠内神奇的碧水居然有治愈伤口的作用。

虽然那时的藤子都不省人事地陷入昏迷,但是这样一来,严澈还是害怕藤子都知道了他天元珠的秘密,行事更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盘桓期间。

那种被人觊觎的感觉,就像一片阴影,严澈是怎么样挣开不了,时时刻刻地处于戒备状态,唯恐被藤子都发现之后出现那些他臆想中的场景。

更甚者,严澈心底有了将藤子都“驱赶”出雾戌山,严家湾的念头。

但是,想想这半年多来,藤子都对这个家的种种,严澈还是没有“下死手”,却将自己逼入了一个人生死角——一个自己到底是想为了“方便报复”藤子都才留下他,还是有了别的原因留下他的死角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或者,逃避自我,根本就不想走出来。

严澈的心思,其实不难理解。

这就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纠结,自我矛盾。

既不愿意承认自己下意识地已经原谅了藤子都,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那点怨恨,随着时间的流逝,家人的和睦,正逐渐变淡,甚至消散。

严澈依旧一根筋地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藤子都造就成的。

却忽视了自己拥有的那个理智,冷静的脑子,其实可以更深层地找出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的根本原因。

严澈没去做,我行我素,自以为是地将一切失误过错,任性而不负责地统统推到了藤子都身上,一味地在已经默认了藤子都的同时,还不时想起那些血淋淋地过往,用来自虐,也残忍地虐着藤子都双手奉上的那颗真挚纯粹的心,热情迎合的灵魂。

比如现在,严澈又开始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虐人虐己了。

暮阳斜挂西山时,从地里回来的严澈拧着一竹箢篼的鲜嫩小白菜,刚迈进雾戌山下的围墙大院门,就看见系着围裙的藤子都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

作为“过来人”,聪明如严澈,怎么会看不出藤子都喜悦的眼底带着的情绪,所有举动的用心?

只是他目光一瞥,选择了无视,自然也残忍地推开了藤子都伸过来,准备帮他拧箢篼的那只手,还不忘给其一个一如往昔带着冷漠的白眼儿。

不是没有瞥见藤子都眼底那一丝受伤的情绪转瞬之间一闪而过,只不过,严澈见到这样的藤子都,心里却多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一种看着藤子都被伤害后,他那病态的快感。

因此疲惫的步伐轻快了,心却扭曲地窒闷了。

严澈没有注意到心底一丝郁闷闪过,无声地哼着小曲儿,松缓了面部肌肉,越过藤子都,走进了院儿门,余光却一览无遗地将藤子都张了又和的嘴纳入眼底,那丝郁闷去而复返,又在心底划过,最后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背对藤子都时,严澈嘴角扭曲一弯,面色愉悦地看着紧跟着迎上来的大胆,给予其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晚饭,依旧是严澈下厨准备。

只不过今晚饭桌上却多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