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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149)

作者: 一茶顷 阅读记录

“睡了?”看到严澈进屋,翟让推开电脑,收起平常那副嬉笑的脸,转过身看着严澈。

“嗯,睡了。”严澈微微一笑,在翟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后,坐到了翟让身边:“你过来怎么不打电话知会一声儿?”

翟让扭着脖子,直愣愣地看着严澈,眼神儿……却很涣散。

似乎觉察出翟让的不对劲儿,严澈微微拧了眉头,眼底不自主地浮现一抹担忧:“老宅……你不适合这个表情。”你不适合魂不守舍,你就该是那个天生没心没肺地快乐着的人。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跟萧辛偐一起来这里?”垂下眼睑,翟让嘴角勾出一抹讥讽,轻声问道。

严澈一怔,跟不上翟让的跳跃,更接不上话翟让抛出来的话,抿了嘴,不吱声。

许久……

严澈呼出一口气。

站起身,推开了竹窗,拉开窗前小柜的抽屉。

严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撕开封口,抽出两支,一支递给了翟让,另一支叼在了自己嘴里,拿出打火机,给翟让点上,又点燃了自己的那支。

深深地吸了一口,自虐地将它们如数全都吸入肺里,再从肺里循环一圈,从鼻孔里喷出来。

这种感觉让严澈有了一丝怀念:“信不信,我已经戒烟了。”

翟让猛地抬头,还真带着不太确认地看着严澈。

看着翟让,严澈晒然一笑:“我也不信我戒烟了,但是我真的戒了,就在回来这里之后。”

翟然看着严澈,笑了,带着轻松:“那就好,我就怕你再抽下去,迟早玩完。”

严澈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藤子都……”翟让嘴一撇,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头浓烟,透过烟雾眯着眼看严澈,眼底闪过一丝释然:“算了,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

严澈这次是真心地笑了:这就是他“同居”了四年的唯一好友兼死党,自打熟识后,无不处处保护着他的那个老宅。

“这次,不急着回去吧?”严澈转身拉过一张竹椅,坐在竹窗前,看着翟让。

“嗯?”将那截灰白的烟灰抖落在摊开的废报纸上,翟让不解地抬头看着严澈。

“不急的话,就在这里多注意些日子吧!”严澈笑着说:“你会发现,在农村,真的不比城里差。”

翟让连翻三个大白眼:“小爷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农村?靠!”

“那就好。”严澈的笑容愈发灿烂。

翟让抬起手,在眼前一阵乱抓乱刨地遮挡,夸张地大呼:“靠,别对小爷这么笑,小心今晚小爷爬你床。”

严澈笑而不语。

翟让撇嘴,挑眉淫^笑:“哼哼,你就真认为只是嘴上练练?”

严澈依旧笑看着翟让,笑得翟让浑身发毛:“得得得,别对着我笑,我真担心在你这样笑下兽性大发……唉,真不知道那几年我怎么就这么本分,没把你这现成儿的美人办了,嗷,悔死我也,悔死我也。”嗵嗵一阵捶胸哀嚎。

严澈笑得更深,眼底深处飞一片片带着寒光的眼刀子,不要钱地唰唰唰射了过去。

翟让忙道:“啊啊,我什么也没说,没说,呵呵,小澈澈……”再不转移话题,老子要玩完了:“别说,你这弄得真不错,比那些休闲山庄也不差……啧啧,真不相信这还不到一年。”说话间,醒目地翟让已经谄笑连连靠近严澈。

巴在竹窗前,就着夜色,想着白日看到的雾戌山……说真的,当围着雾戌山转了一圈回来之后,翟让是真的羡慕严澈了。

“喜欢?”严澈也起身站到了翟让身边,望着无边夜色。

“嗯,不知怎么回事儿,到了这里后,觉得整颗心都干净了。”翟让叼着烟,双手撑在窗台上,眼底浮现出一丝放松后的惬意,逐渐地眯了起来,像一只餮足的小兽。

伴随着袅袅升腾的烟雾,翟让开始在着辛辣朦胧烟的雾中感受着这山村的夜,感受着它的安详,它的宁谧,以及,此时此刻由心而发的一种舒心……嗯,或许有些情绪并不是外在景色带来的,而是某一个被自己尘封起来的某个人身上,带来的安全感,仿若海上漂泊经年的船儿,总算回归了港湾。

“过来的路上,萧辛偐说你这前些日子出了些腌臜事儿,是吧?”一缕微风吹来,翟让感觉皮肤舒服的都要呻吟出来。

“嗯。”这次轮到严澈微微撇嘴:“小地方小事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呼——”又是一口浓郁的烟雾从翟让嘴里喷了出来,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串成一个连一个的烟圈儿,无独有偶,和萧辛偐吐出的眼圈儿一模一样:“哥哥我虽然没本事,但是一般的小事儿还是能帮忙的。”

严澈挑眉,没有说话,心里却道:就你那德性,即便是小事儿,到了你手里,十之八九就成了大事儿。

“真的,老爷子虽然下来了,可是关系网还没断。更何况我老子还把持着呢不是?”翟让有些讥讽地说着:“你就放心地去折腾吧,哥哥给你担着,哥哥,上头,有人。”

严澈没接话。

相比在人们眼中那个幸福的翟让,有时候,严澈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就算是以前那样的日子里,他还有人真心实意地惦记着,而翟让却……

摇了摇头,严澈甩掉脑子里冒出来的一些不受控制的情绪,侧首看着翟让棱角分明的侧脸,再次道:“不急着回去的话,就留这里多住些日子。”

翟让愣了愣,伸出手臂,揽住严澈的肩膀,笑意盎然:“嗯。我住到你赶也不走为止。”

“对了,老宅。”翟让十指翻飞,又打开了他的MSN,开始了激烈的战斗,正在给桃子削皮的严澈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翟让:“萧辛偐到底是什么人?”

翟让夺过严澈手里的削好的一个桃子,咔嚓一口咬掉半个,头也没抬:“萧大帅,知道么?”

“那个……”严澈一顿,手里的水果刀险些划到了手指:“就是那个……”

“嗯,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翟让嘴角的讥讽更浓,严澈抿了抿嘴,没问问题,他知道,翟让不是那种撂半截话的人。

“萧辛偐的老子萧青山是萧大帅的小儿子。”翟让一个桃子吃完,话也就结了口,低头和键盘战斗。

严澈看不清他的脸,他也没看见严澈扭曲的脸。

次日。

萧辛偐犹犹豫豫、欲语还休地回了镇上销假,顺便也把春秋兄妹送去上学。

翟让对萧辛偐却是的半眼也没懒得瞟。

在听说严国强他们要下地,藤子都也在其列后,好胜心钻了出来,仗着自个儿比严澈“结实”,下地也绝对“一把好手”……死皮赖脸地跟着严国强去下地。

不过,还没到晌午,严澈刚给围墙根儿的刺儿藤喷了一圈水回来时,翟让举着两只满是亮晶晶血泡的爪子,哭丧着脸回了雾戌山。

事后,在严澈憋笑,藤子都明目张胆的嘲笑下,三位老人“认真严肃”地安慰劝说,以及春秋兄妹完全“我鄙视你”的眼神下,翟让不再去下地了……因为,他发现严家湾还有更好玩的。

比如:带着严澈家那只象鸡又不象鸡,名叫大胆的宠物,溜达转悠去严家湾湾头那个热闹的茶棚。

在这里,翟让觉得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舞台。

翟让仰仗着一张腻死人不偿命的嘴,在众老人中谋得了一席之位,腆着脸问严兆林借来一把二胡,居然拉得有模有样,得人交口称赞。

咳嗯嗯……当然,首先要忽视他面上那诡异的遮了半张脸的“复古”大黑墨镜,和那顶仿佛几十年没曾抖过灰尘的土褐色大毡帽的话,还真的是可圈可点的。

用翟让的话来说:二胡的经典是什么?哈,瞎子阿炳啊!

因此,多亏湾里的婆姨们死活不说自家能做衣服,不然的话,估计翟让如今穿的就该是旧时的长褂,而不是如今的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