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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266)

作者: 一茶顷 阅读记录

严老爷子本来还打算重新再重复一次刚才的话,不过,存芳道长却开口了:“贫道存芳,珍七的师傅。”说话间,目光紧紧盯着严澈,似是一字一顿地继续道:“贫道俗家姓万俟。”

存芳道长“万俟”二字一落,严澈的瞳孔猛烈一缩,身子微微一颤,左手拿着的那只玻璃杯落地,发出清脆地碎响……视线却冷冽地盯着存芳道长,从紧咬的牙齿缝儿里吐出一句带着明显颤抖的话:“你说,你姓……万俟?”

“是。贫道俗姓万俟,名章台。”存芳道长微微皱眉,看了眼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平稳地声音继续说着。

“万俟,万俟姝瑜……是,是你什么人?”

严澈整个人沉浸在震惊中,严国强急切地声音插了进来时,整个人迈着踉跄的疾步走到存芳道长跟前,伸手欲要抓住存芳道长,却落了空。

不过严国强也理不得这些,站在存芳道长跟前一步距离,眼底闪烁着激动,整张脸泛着激动的红潮:“万俟姝瑜,万俟姝瑜是你什么人?”

存芳道长看了看跟前的严国强,又望了一眼依旧迷惑茫然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的沈秋一眼,目光扫过用身体支撑着严澈的藤子都,眉头动了动,最后落在已经垂下头的严澈身上,平稳无波的声音清淡地道:“不认识。”

存芳道长的话一落,严澈猛地抬头,盯着存芳道长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娘,不然……为什么我们生得这么像。”

是了。

这个存芳道长让一干人愕然惊悚,浑身戒备的,就是因为他那张脸,和严澈……不,或者说是和万俟姝瑜一模一样的脸。

严老爷子见到存芳道长第一眼的失态,不单单是因为和严国昌一样发现存芳道长和万俟姝瑜母子生得相似,还因为存芳道长一路走来雪不留痕。

想到存芳道长的小徒弟珍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严老爷子已经多了一丝谨慎。

带着存芳道长一路走来雾戌山途中,存芳道长偶尔询问沈秋的事,严老爷子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混乱,此刻……听到严国强父子毫不客气的问话,老爷子浑身一僵,也想起了万俟姝瑜……严澈的亲娘。

于是,一屋子人目光全部盯向存芳道长。

包括那不被纳为同一战线的张尝,抿紧嘴唇,目光在存芳道长和严澈的脸上来回游移,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听到严澈这样的话,存芳道长不光眉头越皱越紧,嘴唇越抿越薄,脸色也有些苍白扭曲。

许久。

存芳道长眯了眯眼,掩掉眼底一闪而过的明亮,仔细看了看严澈的五官之后,道:“你可知你母亲……你外祖母姓甚名谁?”

严国强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严澈。

严澈手里的咖啡壶已经被藤子都转移到了桌上,此刻正扶着还有些虚弱的严澈,来到桌边,拉出凳子让严澈坐在上面。

对于两人的动作,存芳道长又眯了眯眼,眼底露出了不悦。

老狐狸严老爷子自然看到了存芳道长这一变化,连忙开口道:“老四,先请道长师徒入座。”说着看向进来后被人忽视,显得不悦而撅着嘴儿的珍七一眼,露出浅浅微笑:“咱们大人挨得住,小道长可不行。”

严老爷子说完,珍七忙不迭狠劲点头,拉了拉存芳道长的道袍,仰着脑袋对存芳道长带着撒娇的语调,开始用手指绞存芳道长的道袍边角,嘟囔道:“师傅,徒儿……”

咕噜噜——

珍七脸红了。

严江听得真切,立马一改憨实的表情,脸上带了笑……仔细瞧来,那笑容和严老爷子一般无二,道:“小道长还没用过饭吧?家里还有清粥小菜,我给你准备点。”

珍七红着脸,偷偷瞟了一眼存芳道长,见存芳道长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五官松缓后,眉开眼笑地冲着严江使劲点头,道:“我闻到了,你们家有鸡蛋饼,我也要。”

严江看着单纯的珍七这个模样,哑然失笑,眼中带上了一丝慈爱……这样的珍七,使严江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严家陵,道:“好好,就是冷的哦,我给你热一热。”

珍七两眼晶晶亮,眉眼也笑弯了,若是身后有条小尾巴,估计也摇了起来,伸出三个胖嘟嘟的小手指,脆生生地道:“三张,珍七要三张哦。”

随着严江笑眯着眼去了灶房,珍七闹出的这一小插曲倒使整个气氛松缓下来,各自落座。

珍七做了不足半分钟,小屁股挪来挪去,时不时地小眼神望向灶房方向,存芳道长拍了拍珍七的脑袋,无奈道:“去吧。”

得到特赦的珍七“哇”地一声喜呼,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跑去了灶房。

不一会儿,灶房就传出了珍七唧唧喳喳的声音,还有严江耐性十足,带着笑意的话语。

存芳道长听后,下意识望了一眼沈秋,发现沈秋已经不动声色的移到了严澈身边,站在严澈身后,而和严澈紧紧靠坐在一起的,正是藤子都。

存芳道长眼底又闪过一丝不悦,却开口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你外祖母姓氏你可知道?”

严澈抿了一口藤子都递过来的热果珍,抿了一口,自然地将杯子递回了藤子都手里,藤子都也自然地接过来,放到了一旁的几桌上……对于两人的互动,存芳道长发现一屋子人似乎已经也是习以为常,眼底的不悦又浓了一分。

严澈没发现存芳道长的变化,只是抿了抿嘴,咽下口中的甜味后,道:“我娘随外婆姓,外婆复姓万俟,单字一个婉。”

严澈的话一落,存芳道长真个人倏地站了起来,严澈陡然觉得无形地压力铺天盖地的罩向自己,伸手一横,将藤子都和沈秋掩护在自己身后,眼神带上了冰冷,望向存芳道长。

严澈这一举动,屋里几个人立马神色一变,锐利的目光射向存芳道长。

不过,这一切对存芳道长似乎毫无感觉,死死盯着严澈,道:“既然如此,你也姓万俟?”

严澈微微一怔,摇头:“怎么可能,我姓严。”

“胡闹!”存芳道长一声喝,震得一屋子人脸色沉了三分,无一不露出了怒意,然而存芳道长依旧无视之,指着严澈身后的沈秋道:“他呢?可是姓万俟?”

“啊?”

这下,一屋子人的怒气消失殆尽,连沈秋也失了平日的稳重,似个正常孩子一般抬手指着自己:“我?我怎么了?我叫沈秋。”

众人点头,严澈拧着眉头,俨然已无善意地看着存芳道长,语调中已然带上了薄怒之意:“道长,你即为方外人,还请说话谨慎些!”不要做出无缘无故改人姓氏的无礼之举。

“哼。”存芳道长一甩道袍阔袖,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斜了一屋子人一眼,目光不悦地扫过藤子都,扫过沈秋,落在严澈身上,不愠不火继续道:“你虽是不姓万俟,你的名字似乎带着水旁?”

严澈一愣,看向严国强,严国强则茫然地看了一圈看向自己的各人,道:“我家三个孩子都是水旁的名字啊,有异?”

存芳道长看也不看严国强一眼,依旧盯着严澈。

严澈收回眼神,看了一下膝盖上的自己的手指,道:“我叫严澈,清澈的澈,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

存芳道长微微颔首,眼底的不悦淡了不少,似乎很满意,道:“那是自然。”说着,指着沈秋,冷而严肃地道:“你过来。”

看着存芳道长这个模样,沈秋怎可能乖乖过去,紧紧揪着严澈的衣服,大有死也不过去的意思。

存芳道长眉头再次皱起来,不客气也不容质疑地道:“过来。”

严澈伸手揽过沈秋在怀,轻轻地,带着安慰鼓励地拍了拍沈秋小小地脊背,温和地道:“去吧,在咱家,不用害怕!”

沈秋疑惑地看了看存芳道长,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在严澈眼底看到保证后,这才一步一挪地缓缓靠向存芳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