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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43)

作者: 一茶顷 阅读记录

平梁山山势陡峭,山上树木密实葱郁,若是没有当地熟悉山林的百姓带路,一旦进入山林,很容易迷路。这也是早些年平梁山能逃过厄运的主要原因。

严澈在准备进山之前,就跟严国强严国盛仔仔细细打探了一清楚。

要是严澈毫无准备就进山,严国强严国盛是绝对不同意的。

此刻,严澈正一手拿着简易描绘的地图,一边欣赏着山林如今十分少见的树草灌木。

进入山林后,因为树木高耸入天,显得林地昏暗潮湿,还有一股浓浓的树叶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

掏出帆布袋里准备的口罩,严澈快速地戴在了脸上。

说真的,这一刻,严澈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

不说能不能挖到自己预期想要的刺儿藤,或者好运气的碰上株把两株兰草,单单是一进山林后的寂静,严澈就有些胆寒。

伸手摸着掩在帆布袋后,挂在皮带上的军工刀,严澈精神力提高,警戒地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这样的环境,已经远远超出严澈开始预测的山林,而归于老林。

在这样的老林里,严澈可不敢担保没有凶猛的野兽出现。虽说没有什么老虎之类的,但是野猪之流肯定会有的。

这可不是严澈凭空揣测,是真有事实根据的。

十多年前,那时严澈还是腻在父母怀里,无忧无虑的孩子,就听说燕子口有家汉子伙同几个打猎好手进平梁山打猎,结果被野猪咬断了两条腿,被人抬回家时错过了救治时机,活活疼死。

在这件事之后,富源乡几个村的壮年民兵带上火药枪,集合上过平梁山,对野猪进行了灭绝式的清除,打死了近百头野猪。

严澈的记忆里,那次严国强严国盛也在其中。特别是严国强扛回家的那百斤野猪肉,一家人足足吃了半个月之久。

说到严澈兴起要进平梁山挖兰草的念头,还是因为严国盛的闲聊引起的。

听说前年来了一个外地中年汉子,花了五百块钱一天的工价,请了几个本地农家汉子一同进山。

开始的时候,几个汉字都觉得这个中年汉子是钱多撑得,上山不打猎又不做啥,只是让他们带着往潮湿的地方走,挖一些本地人都不待见的野草。后来一个外出打工的孩子回来听说了这事,大家才知道,那些野草其实就是兰草,而且经过当事人描述,那些兰草就是市面上卖价数万的观赏品种。

后来也有人上山寻过,想要挖几株卖去城里换钱,不过,没人认识这些东西,无外乎都是无功而返,还被村里人嘲笑钱迷心窍,想钱想疯了。

严澈一听严国盛这么一说,摸了摸口袋,想起这段时间下来,存折里就剩下几万块钱了,不由也起了些小心思。

趁着空闲,严澈往镇上网吧跑了几次。为此也打电话让“老宅”去查了不少资料,大致弄清那兰草一些基本资料后,也想上平梁山碰碰运气,心道:哪怕遇不上数以万计的极品观赏兰草,挖出一般的兰草,经过碧水的灌溉,怎么也能值点个千儿八百吧?!

一路走来,严澈有些失望,并没发现任何疑似兰草的植物,倒是保持着这样高度紧张的情绪,使他有些困倦。

这不,走了一个多小时,估摸着已经进入半山腰,严澈发现头发已经能滴出水来。

伸手往头发上一捋,望了望头顶从叶尖滴落,像下雨似的露水,严澈这才不得不找了块空地,放下背篓,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又武装了一层,原地稍作休息后,再次往山上爬。

严澈一边走,一边苦笑,心讨:果然人性贪婪,哪有那么容易给我找到兰草啊?更别说市面上价值不菲的观赏兰。果然是白日做梦。

甩掉想发横财的念头,严澈重新振作,打足了十二分的警戒精神,沿着直线往山顶进发。

刺儿藤,一般就生长在山顶向阳处,愈是靠近恶劣陡峭的青石山崖,刺儿藤的踪迹愈密集。

越往高处走,严澈惊讶地发现从进入山林时的阔叶林,如今已经变成了针叶林。

虽说如今还是冬季,哪怕这些针叶林叶尖都凝了一挂挂的冰凌,可是走在树下的严澈,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寒意。

带着疑问,严澈战战兢兢攀爬着突然开始稀少,乱石开始增多,越走越崎岖陡峭的山“路”,每向前前进一段,严澈免不了心底的后悔就增加一份:我是不是太冲动,太不知死活了?

想到严国强临行前看着自己的担忧眼神,严澈开始动摇了。

不过……

回望那段看不到尽头的路,严澈苦笑着继续往前攀爬,抓实了那块长满青苔的凸石旁的小树枝,踩上了令一块比较干燥的凸石,一跃攀登了一步:现在后悔,好像有点晚了。不管了,照国盛叔的话,下山应该比上山好走一些。

噗啦——

一脚踩滑,严澈双手死死抓住小树枝,伸脚勾住了滑落的斗笠。

深深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另外一只脚在凸石剥落后的坑处站稳,平息了那失跳一拍的心脏,严澈小心翼翼地抬脚,捡起了斗笠,挂在背后。

感激地看了一眼那看似柔弱,其实根实茎壮的小树,严澈知道,这次多亏了它。如果不是它,自己估计就滑下去了。

虽然这样的斜坡不至于受什么重伤,却是少不了身体面上会有大面积的擦伤,那样也是能疼得痉牙的。

有惊无险地爬到了平梁山的另一面——乱石嶙峋,长满杂草刺藤的一面。

严澈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他想找的刺儿藤。

只不过,眼前的刺儿藤和印象中的刺儿藤可以说完全不一样。

在严澈心里的刺儿藤,无一不是茎生得异常粗壮,茎上长满了坚硬的利刺,结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藤墙,坚实得除了用大刀劈开,用大火烧尽外,人畜都无法穿透的神奇之物。

可是面前的刺儿藤,不光粗壮的茎上长了坚硬的利刺,同时每隔八九厘米就生出一大片心型的翠绿叶片,大若成人巴掌。而且这些心型绿叶片片有序的自叶尖向下压,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叶后粗壮的茎上坚硬的利刺。

这样的刺儿藤看的严澈有些无语,心想:我可以不可以理解做这是刺儿藤的战略?掩护战略?诱敌深入战略?

哎,只可惜,植物就是植物,对上邪恶的人类,那还不是“鸡蛋碰石头”?

严澈避开了那坚硬的利刺,从背篓里取出从五老祖家借来的小小的药锄,选了一簇宽不及一米,高不过一米余,密度还很单薄,未成规模的刺儿藤墙下手。

一盏茶时间,这簇刺儿藤已经被严澈连根带泥的挖了出来(……残忍),一掂,呵,好家伙,就这么一小簇的新藤,居然也有一二十斤呢。

严澈谨慎地握住入泥处没有利刺的深褐色粗壮根茎,从帆布袋里抽出一条大塑料袋,再空出一只手来取出一小捧碧水,给根系的泥土浇上一些后,用塑料袋把根和泥包好,轻轻放进背篓里——得,就这么一放,小背篓基本已经装满了。

看着装得满满的背篓,严澈嘴一撇,干脆就近找了一块干燥的石头坐下休息,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对着嘴就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哪怕这会有太阳晒着,严澈几口凉水下肚,还是打了一个激灵。

拧好水壶壶盖后,严澈总算有好心情打量四周的风景了。

还别说,这放眼尽是连绵的绿色,真比在雾戌山看到的人为景色让人怡然不少。

严澈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嘴角微微勾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呼,果然比都市满是汽车尾气的空气清新。”

“咦?”

严澈鼻翼翕动,眉头微微蹙起,轻呼出声。

他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不像花香,也不似人工制作的各种香水味道。那是一种很淡很绵长,却也让人有种心灵得到洗涤、得到解脱,断断续续、似有还无的飘渺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