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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52)

作者: 一茶顷 阅读记录

再就是这严老四家包了荒山不说,家里居然来了个不要工钱,免费做工,长得一点不比严老四家那俊俏三小子差的俊后生——开始大家都认为那俊后生是严老四家某个远房亲戚,经过一打听,才知道那是自愿做工,还不要钱的陌生人……嗯,原来啊,那黑脸黑神的俊后生是欠了三小子很多很多的钱,还不上了,这才来严老四家卖身做长工。(囧)

藤子都藤大少爷最近过得很不如意,可以说是霉星高照也不为过分。

先是家里老爷子过世,藤家内乱殃及他这个毫无威胁,仅是得了个“藤”姓的私生子身上——从会所回家的路上,不但被黑枪伤了腿,还被人蒙了麻布袋,准备来个“弃尸荒野”、“死无全尸”。

好吧好吧,虽然没死成,不过遇上那个人,藤子都却一点也不觉得被救下来是多么幸运的事。

对那个人,曾经的藤子一向对其都是斜眼相待——他瞧不起那人。

一张脸长得像女人不说,心眼儿小,还也跟女人一样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完全不顾及他是几乎“致残”的伤病员,处理伤口粗鲁,对待病人恶劣……呃,虽然是他自己要求人家救的,但是怎么能这样对待弱者(?)呢?不说没点同情心,就连一点点怜悯心都没有。

哎,这也就罢了,谁叫自己和那人有些过节呢?

只不过,就算和那人有过节,那人和他的家人对自己摆脸色也就算了,但是……你瞧瞧,你瞧瞧,那两只对他猛翻白眼,大得可怕的花猫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是怎么得罪它们了啊?!

藤大少爷郁闷了。

黑着脸,在两只大花猫的监督下,忍着手脚被磨出水泡,顶着钻心的疼痛还要继续劳作,有点想哭。

但是,一想到那张满是鄙夷的臭脸,藤大少爷一咬牙,心道:靠,不就是这点儿事么,当我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那你就想错了,哼哼!

哎——

心底大大地一声叹息,藤大少爷开始怀念那些远去的温香软玉在怀,莺莺燕燕在旁的大少日子了。

这厢藤大少爷还在心里嘀咕感慨着,前面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快点快点,这么大个子,做起事来怎么慢吞吞。”走在前面十余米远的严国强拉长了脸,看着身后慢慢悠悠的藤子都,语气恶劣:“哼,每顿吃这么多,干点活儿还这么磨磨蹭蹭……连大姑娘小婆姨都不如。”

噌地一声,藤大少爷暴怒了:大姑娘小婆姨?!把我当女人?!我——嗯,我来了。

“雄起”的藤大少爷,对上两章咧出又尖又长还冒着白光的两对犬牙,“哧”地一声,耷拉下脑袋,偃旗息鼓了:“啊哈哈,伯父说的是,说的是。”

干笑完的藤大少爷踩着那双堪比“包小脚”的雨靴,一瘸一拐,啪嗒啪嗒地赶了上去。

看到年轻的藤大少爷一瘸一拐的样子,严国强的眼底还是软和了下来:哎,再怎么也只是个孩子啊,怎么招惹上这些祸事儿呢?

摇了摇头,严国强语调也软了下来:“那啥……嗯,你跟着点吧,先跟着我学学怎么用喷雾器给果树喷水。”

藤大少爷一愣:嗄?就这么简单?

严国强瞪了藤大少爷一眼:“那啥……你以为这简单?喷水的学问多着呢,多了不行,少了不够,得保持匀称,不能涝了这棵,也不能旱了那颗。咱农村人,都指望着手下的庄稼果子活口呢!”

由于新栽种的果树苗已经安全的熬过了寒冷的冬天,并且长势太过惊人,严澈暗地里斟酌了一下,已经停止了用掺杂碧水的水灌溉。虽然停止了碧水的催长,但是每日一次喷雾器浇灌却是不可缺少的。

因此,每天一大早对山上果树的浇水工作,都变成了喷雾器喷洒。为了控制好对果树的水分保持,严国盛和严国强商量后,摸索出了一套严谨的“控水喷洒技术”。

藤大少爷自荐要来给二老做帮手后,这套技术自然而然要教给这个新兴的“水手”。

“伯父,我……叫藤子都,不叫那啥……”嘀咕着,藤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小。

“啊?”严国强侧耳。

“伯父,我叫藤子都,不叫那啥。”藤大少爷抬头挺胸,双腿收拢,双手垂直放下,紧贴裤腿,中指对准裤缝儿线,声音洪亮地重复了一遍。

严国强被这声音震得耳膜发疼,挖了挖耳道:“嗯嗯,我知道了,藤……子都。”啧,这娃他嗲给娃取名儿还真古怪,藤子都?!还肚子疼呢!哎哎哎,还是我家三个小子的名字好记好听啊!

“喵呜——”

严国强这才发现两只大花猫正围着自己脚下打转,笑眯眯地弯腰摸了摸两只大花猫:“小金小银真乖!”

藤大少爷一抖,他好像看到两只大花猫对自己露出了“凶狠”的模样,仿佛在威胁自己:你敢再凶一下,小心我们吃掉你。

可仔细一瞧,哪有什么“凶狠”的样子啊,完全就是两只“肥得”过火的花猫在跟严国强撒娇……(囧)

“走吧走吧,赶紧把后面半边山的果子树都喷上水,不然到了中午也收不了工。”严国强手一挥,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年轻人,他开始怀疑这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跟外面传闻一样,欠了三儿很多钱,这才到自己家来“卖身做长工”。

但是。

这烧火险些点了灶房,挑水险些挑到井里,锄草挖断几畦菜秧,连用喷雾器喷水都学了近半个月,还没学会的长工……严国强觉得,放到任何一家也不会有人雇佣吧?!

自誉为“被剥削者”的藤大少爷忍气吞声跟在严国强身后,顶着两只大花猫的监视,背着沉重的喷雾器给果树喷水时,那个被他称为“万恶的资本家”的严澈却在山下。

胸前系着宽大的帆布围裙,手上戴着厚实笨拙的帆布手套的严澈,一手拿着枝剪(园艺剪刀),一手拧着一大铝桶按照10:1比例稀释后的碧水,正在巡视他种下刺儿藤的红砖围墙。

当初严澈把一整簇刺儿藤拿出来,准备种下时,严国强一脸笑得一脸无奈。

看满是不解的严澈,严国强才告诉他:“你折一段回来就好了,这刺儿藤可沉了,瞧你这折腾的。”

原来这刺儿藤和梧桐一样,属于插枝种植类植物,严澈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以至于把整丛刺儿藤都带了回来……现在一边修枝,一边想着自己当时的傻样,严澈忍不住脸上又开始发烧。

停在一株爬得最高,枝繁叶茂的刺儿藤前,严澈小心翼翼避开带刺的刺儿藤,揪住一片刺儿藤上皮实的绿叶,枝剪快速下刀,“咔嚓”一声,一段截下来的刺儿藤已经落到了严澈脚边。

将剪落的桠枝顺好,严澈准备用这剪下来的刺儿藤桠枝再进行栽种,这样下去的话,这近千米的围墙根下都能种满刺儿藤了。

看着门口这片的围墙,前后种下的刺儿藤由于灌溉了稀释浓度不同碧水的缘故,已经开始爬墙了。

赤红色的砖墙上,爬了半墙绿油油的藤蔓,有的甚至已经到了空花的位置,直接从用红砖砌的空花孔钻了出去,向墙外延伸。

看着这红红绿绿的搭配,严澈觉得异常的和谐,异常的好看……似乎能从中看到不久的将来,整条长长的红砖墙上,都爬满刺儿藤,红墙变成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绿墙的情形,不由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

抬头望了望身后已经有了初步模样的山,隐约还能听到小金学狗叫,又逗得父亲爽朗大笑的声音,严澈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以前怎么就没在这一山一水的单调生活里发现这些美好呢?怎么就被某些不必要的因素控制了情绪,从而让自己遍体鳞伤后才发现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想想去世的娘,严澈就在这一瞬,有了一种新的领悟,一种对生活的领悟:平淡即是福!